他的手剛伸到鍋邊,林晚手里的鍋鏟“哐當”一聲,就重重拍在了灶臺上。
鐵鍋鏟砸在磚砌的灶臺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林大寶嚇了一跳,手猛地縮了回去。
“干啥!”
“這是我的東西。想吃,拿錢來買。”
“你瘋了!”林大寶的臉漲得通紅,
“一家人吃你塊油渣還要錢?我是你弟!”他氣得直嚷嚷,嚷嚷完了,又壓低聲音嘟囔了一句,
“不給就不給,小氣鬼!回頭你要是在外面被陳家那伙人欺負了,可別指望我幫你!”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林晚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的威脅。
灶房里這點動靜,加上那霸道的肉香味,早就把東屋里的人給驚動了。
周老太拄著棍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也是被這肉香味給勾來的。
她一進灶房,看見鍋里那金黃酥脆的油渣,眼睛都直了。
“哎喲,今兒是啥好日子,還熬上油了?”她說著,就理所當然地伸出那雙干枯的手,直接往鍋里抓去。
林晚舉起鍋鏟,直接擋在了鍋前。
“奶,這油渣不能動。”
周老太的手落了個空,臉一下就拉了下來:
“咋的了?我這個當奶奶的,吃孫女一塊油渣還不行了?反了天了你!”
她說著,就想硬搶。
林晚退后一步,把鍋端離了灶眼,看著這一老一少。
“我再說一遍,這是我自己掙錢買的,誰也別想動!”
李秀英也聞聲趕了過來,一看這劍拔弩張的架勢,立馬就一屁股坐在了灶房門口,開始哭天搶地。
“我的天爺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親閨女吃獨食,連弟弟和奶奶都不給一口,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灶房里,亂成了一團。
林晚把鐵鍋放在案板上,看著眼前這三個所謂的親人。
“行啊,都別吵了,咱們今天就算算賬。”
她看著李秀英:“娘,我從十五歲開始下地掙工-分,一年到頭,給這個家掙了多少工分,你心里有數。”
她再看向林大寶:“我掙的工分,換來的糧食,你吃了多少?我上山挖野菜,賣的錢,給你交學費,你忘了嗎?”
最后,她看向周老太:“我爹娘每年孝敬你們的糧食和錢,有多少是從我的工分里出的,你們心里也清楚。”
“我掙的錢,養活我自己,綽綽有-余。憑什么我花自己的錢買點東西,你們就要搶?”
“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我的東西,誰也別想再動一下!我的事,也輪不到你們來做主!”
周老太氣得嘴唇直哆嗦,指著林晚“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就在這時,一直蹲在門檻上抽煙的林老漢,把煙鍋在鞋底磕了磕,站了起來。
他背著手走進了灶房。
灶房里還在哭罵的李秀英和周老-太,看見他進來,聲音都下意識地小了,最后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林老漢走到案板前站定了,這才抬起眼皮。他的目光落到了那碗油渣上。
周老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告狀道:“當家的,你看看這死丫頭,無法無天了!”
林老漢伸出指頭,從碗里捏起一塊還冒著熱氣的油渣,放進了嘴里。
“嘎嘣”一聲,又香又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大寶的眼睛里全是貪婪,李秀英的哭聲都停了。
林老漢嚼完那塊油渣,咂了咂嘴,看著林晚說。
“丫頭自己掙的,她說了算。”
說完他背著手轉身走出了灶房,又回到門檻上坐下,裝上一鍋煙繼續抽了起來。
周老太張了張嘴,想罵點什么,又把話給咽了回去,一張老臉憋成了豬肝色。
林老漢在家里話不多,但他說的話,就是板上釘釘的規矩。
他說丫頭說了算,那就沒人敢再上來搶。
林大寶和李秀英一個屁也不敢放。
林晚看著爺爺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意外。
她端起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油渣,撒上一小撮鹽,當著所有人的面,夾起一塊放進了自己的嘴里。
“嘎嘣”一聲,滿嘴都是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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