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洲點頭承認。
他聲音有點干,“媽,你還記不記得,我上大學那會兒,有一次暈倒了?”
“怎么不記得?”顧母臉色一下就緊張起來,“那次嚇死我了。你一天打三份工,飯都顧不上吃,要不是有好心人把你送到醫務室,后果我都不敢想。”
那時候,母親的身體不好,醫藥費像座山。他把所有課余時間都排滿了,去餐廳刷盤子,去工地搬磚,去街上發傳單。每天像個陀螺,轉得筋疲力盡。
那天,他剛在校外一個快餐店做完晚班兼職,揣著一百二十塊錢往學校趕。已經是晚上十點,路燈昏黃,把影子拉得老長。
胃里像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陣陣發慌。他知道,這是低血糖的征兆。
他想走快點,回到宿舍泡一包泡面,但腿腳卻越來越沉,像灌了鉛。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路燈的光暈散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扶住路邊的一棵梧桐樹,大口喘氣,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不行,得趕緊坐下。
就在他身體一軟,即將順著樹干滑下去的時候,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同學?同學,你怎么了?”
一道清亮又帶著焦急的女聲,像一把錐子,刺破了他混亂的聽覺。
他努力想抬起頭,想看清來人,但眼皮重得像有千斤。在視野徹底被黑暗吞噬前,他只看到一雙干凈的白色帆布鞋,和裙擺的一角。
還有她臉上寫滿的擔憂。
再醒來時,人已經在校醫務室了。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熱的糖水,旁邊還有一顆剝開的巧克力。
校醫說,是一個女同學送他來的,墊了醫藥費,沒留名字就走了。
他捏著那顆已經有些融化的巧克力,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他想找到她,想跟她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