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洲看著她那雙熟悉的眼睛,感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一下,澀得發疼。他張了張嘴,那句“其實我”剛到了嘴邊,想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像是尖銳的冰錐,猛地扎破了天臺傍晚時分最后一點安靜。
林晞晚身體一僵,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她機械地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屏幕上跳動的那個名字,讓她最后一點血色也從臉上褪去。
陸硯深。
她指尖發顫,劃開了接聽鍵,甚至沒有力氣把手機放到耳邊,只是開了免提,任由那冰冷的聲音流淌在風里。
“半小時,到星匯公館。”
電話那頭沒有問候,沒有前情,只有一道命令,不帶任何溫度,像是在吩咐一個物件。
林晞晚捏緊了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硌得她掌心生疼。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道:“我不去。”
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近乎頑固的抗拒。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
僅僅一秒,林晞晚卻感覺天臺上的風都停滯了。
隨即,陸硯深那帶著一絲輕嘲的嗓音,慢條斯理地傳了過來,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林晞晚,別忘了你簽的是什么。”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享受她此刻的無聲掙扎,而后,補上了最致命的一擊。
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一股咸澀的血腥味。
“給你二十分鐘。”陸硯深的聲音里透著一絲不耐煩,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遲到一分鐘,后果你知道。”
說完,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
嘟嘟的忙音,比天臺的風還要冷。
林晞晚慢慢垂下手,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一張毫無生氣的臉。她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在原地站了好幾秒。
然后,她轉過身,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顧西洲。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麻木。
“謝謝你。”
她輕聲說道,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在感謝他剛才那杯水,又像是在為這突兀的打擾道歉。
說完,她不等顧西洲回應,便轉身朝著樓梯口快步走去。她的步子很急,甚至有些踉蹌,像是在逃離什么,又像是在奔赴某個既定的刑場。
“林”
顧西洲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叫住她,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可他的指尖只來得及觸碰到她被風吹起的衣角,她的人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的黑暗里,只留下一個決絕又單薄的背影。
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最終無力地垂下。
風重新灌滿天臺,帶著一股涼意,吹得他心里空落落的。
顧西洲回到病房時,母親正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發呆。聽見開門聲,她才緩緩轉過頭,臉上擠出一絲虛弱的笑。
“回來了?”
“嗯,媽,我給你打了點熱水。”顧西洲把水杯放下,順手掖了掖被角。
他母親看著他,眼神里帶著幾分躲閃和愧疚,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洲洲,以后以后別天天往醫院跑了。”
顧西洲一愣,“怎么了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