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上下打量著他,目光大膽直接,像在評估一件商品:“聽說大龍縣那個金礦,是你發現的?本事不小嘛。”
“僥幸而已,是地質隊的功勞。”陸搖回答。
“那礦……現在還能操作嗎?”郭蓉壓低聲音。
陸搖警惕說道:“金礦是國家的戰略資源,勘探和開發權已移交黃金集團,一切按照國家法律法規和規定程序進行。我個人,以及清溪鎮政府,都無權,也絕不會進行任何違規操作。”
郭蓉似乎沒料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干脆,不悅:“那就是沒得談了?大龍縣就沒別的什么……值得投資的東西?”
“大龍縣歡迎一切合法合規的投資。如果郭小姐或你的朋友有興趣,可以按照正常流程,到縣商務局或招商局咨詢,相關政策和信息都是公開透明的。”陸搖的回答滴水不漏,公事公辦。
郭蓉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嗤笑一聲:“看來……你好像也沒什么用嘛。”
陸搖迎著她的目光,不閃不避:“郭小姐說得對,也不全對。我對你想做的‘事’可能沒用,我只是對你無用。但就像在今天之前,我不認識你,你對我而也無用處,但這并不能否定你自身的價值。我們只是……需求不匹配。”
郭蓉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長這么大,還沒遇到過敢這樣跟她說話的同齡男性。那些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哪個不是想盡辦法討好奉承?這個陸搖,不過是個小小縣官,竟敢如此桀驁不馴?
“陸搖,”她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威脅的意味,“你信不信,我跟我爸說一聲,你這個小官,就當到頭了?”
“我信。”陸搖回答得很快,目光清澈地看著她,“以郭省長的位置,要做到這一點或許不難。但我更相信,郭小姐你不是那樣的人。”
“哦?為什么?”郭蓉倒是被勾起了一絲興趣。
“因為如果僅僅因為一次不愉快的談話,你就動用父輩的關系去毀掉一個年輕干部的仕途,那你就和這世上大多數仗勢欺人、頭腦簡單的紈绔沒什么區別了。那你是我見過最俗的人。”陸搖緩緩說道,“而我覺得,郭小姐你……應該更特別一些。”
郭蓉愣住了。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憤怒之余,竟也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小到大,所有人要么怕她,要么捧她,要么想利用她,從來沒人敢這樣直不諱地“評價”她,甚至帶著一種“激將”的意味。
她看著陸搖那張輪廓分明、在宴會燈光下顯得格外冷靜堅毅的臉,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和她之前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郭蓉忽然笑了,這次的笑容少了些刻意的高傲,多了幾分復雜的玩味:“陸搖,我記住你了。今天不是說話的地方。過完年,我會去找你。希望到時候,你不要還是這副……拒人千里的樣子。”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你要記住,有時候,人只有先彎下腰,才能撿起地上真正屬于你的東西。一直挺著,可能會錯過很多。”
陸搖依舊不卑不亢:“郭小姐的教誨,我記下了。只是,有些東西,哪怕在地上閃閃發光,如果不是我的,彎腰去撿,恐怕會閃了腰,甚至……會扎手。咱們,后會有期。”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走回沈吉敏那桌。
背影挺直,步履沉穩。
郭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融入人群,眼神閃爍不定。
年后的大龍縣之行,或許不會無聊了。
她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香檳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彎不彎腰,有時候,可由不得你。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