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兕子早就等不及了,她信心滿滿地將自己那張畫滿了“大作”的紙雙手捧到夫子面前,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夫子低頭一看,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凝固了。
這是……什么?
紙上是一團混亂的墨跡,有圓圈,有波浪,有亂線團,有歪扭小人涂著黑點,有疊在一起的怪盒子,還有狂野的水波紋……這跟《千字文》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嗎?
夫子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維持住為人師表的儀態,然后指著紙上那個畫著亂線團的圖案,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問道:“晉陽殿下,可否告知老夫……此圖,所畫何物?”
小兕子見夫子果然“請教”自己,立刻挺直了小腰板,指著那團亂線,奶聲奶氣地解釋道:“夫子,這個系玄鴨!尼看它繞來繞去的,黑乎乎的,摸不透,不就是玄嘛~”
說著,她還用小手指著其他圖畫,熱情地介紹道:“這個圈圈系天,波浪系地,這個穿黃衣服的小人系黃,這兩個盒子是宇宙,大水是洪荒……”
她解釋得頭頭是道,邏輯自洽,小臉上滿是“快夸我聰明”的表情。
聽著小兕子的這番“高論”,看著眼前這抽象派杰作,夫子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執教多年,見過不開竅的,見過調皮搗蛋的,但像小兕子這般,能將千字文“解讀”成如此模樣的,實屬生平僅見!
此時,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仙師弟子,在修仙上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在讀書識字上,恐怕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
不過,看著小兕子那純真無邪、滿是認真的小臉,再想到她年僅兩歲的年紀,夫子心中那點火氣又瞬間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和一絲好笑。
罷了罷了,終究只是個兩歲稚童,又是初次接觸,能提筆已屬不易,還能“自圓其說”,也算……有種另類的“慧根”吧?
他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將那張“課業”輕輕放下,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道:“晉陽殿下……有心了……日后……還需多加努力,仔細聽講,先……先認字形,再圖其他……”
小兕子沒聽出夫子話里的無奈,只聽出他好像是在夸獎自己,頓時高興得眉開眼笑,用力點了點頭,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一坐下,小兕子就立刻就跟旁邊相熟的小阿姐們小聲吹噓起來:“看吧!窩就說,窩系最聰明噠!夫子都夸窩噠課業做得好呢~”
幾個小阿姐看著小兕子那興奮的小模樣,又想起夫子剛才那黑如鍋底的臉色,想笑又不能笑,只能表情古怪地附和著:“啊……是,是啊,兕子畫得……很特別。”
檢查完了課業,夫子又開始了今日的授課,他深深地看了小兕子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無奈、認命以及一絲任重道遠的決絕,然后清了清嗓子,開始講授新的內容。
然而,歷史的悲劇再次重演。
今日的小兕子雖然因為“課業受表揚”而精神振奮了一小會兒,但當上課的興奮勁兒過去,面對那些依舊如同天書般的文字和夫子平穩的語調,她的上下眼皮很快又開始了熟悉的“親密交流”。
沒過多久,在《千字文》新一輪的“催眠攻擊”下,小兕子的小腦袋再次緩緩垂下,最終安全著陸在自己軟乎乎的手臂上。
她呼吸變得均勻綿長,嘴角帶著甜甜的弧度,顯然又進入了美好的夢鄉——夢里肯定沒有這些討厭的“黑蟲子”。
夫子站在講臺上,看著臺下那個睡得香甜的小小身影,最終也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選擇性地無視了,繼續對著其他還能保持清醒的學生授課。
只是那講課的聲音,似乎比剛才又低沉無奈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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