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的雙手,被劉皇叔那雙溫暖而有力的大手給握著。
耳邊聽著劉皇叔那極為真誠的:‘我得興霸如高祖得樊噲也’的話語,再想想劉皇叔居然來到綿竹城十里之遙,親自帶人迎接自己……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的甘寧甘興霸,只覺得心潮起伏的厲害,整個人的腦袋,都是暈暈的。
覺得自己都飄起來了!
劉皇叔!
自己面對的可是劉皇叔!
劉皇叔居然說得自己如得樊噲!
樊噲啊!
那可是樊噲!
劉皇叔居然拿自己與樊噲相比?!
這是多大的看重,多大的信任啊!
原以為依照自己身份前來相投,這劉皇叔會對自己有多輕視。
卻不成想,不僅半分輕視沒有,對自己的重視,還遠出了自己的預料!
甘寧一時間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要說些什么才好了。
邊上的荀攸,以及其余幾個懂得內行的人,聽到劉皇叔果然又說出這話,又見到甘寧反應,一個個心中覺得怪異而好笑。
并期待著在日后甘寧知道了劉皇叔麾下,人均張良樊噲之后的反應……
與甘寧說了一些話之后,劉成又拉著甘寧的手,笑著向甘寧介紹身邊的人。
如荀攸等。
一番相見之后,劉成又邀請甘寧乘馬,他也上了青狐馬。
讓親衛往邊上散開,讓甘寧來到自己身邊,陪著自己一起往綿竹城而去。
等于算是將自己的安全,交給了初來乍到、且不久之前,還是錦帆賊的甘寧。
這舉止不可謂不大膽。
氣魄不可謂不大。
也就滿是感動的甘寧,正立在劉成身邊,將腰背挺直,集中精力,下定決心要保護皇叔的時候,捧哏的來了。
“皇叔,甘興霸初來乍到,以往還是截江之人,此時雖歸順了皇叔,但時間太短,不知真假。
人心難測,恐其有詐,存心不良。
為安全計,還請皇叔不要讓甘興霸做近身之人,以免遭受兇險。
屬下并非懷疑甘興霸,而是從事實出發,為皇叔安全著想。”
一直表現很是淡然的荀攸,忽然間就對著劉成這般開了口,將矛頭直指甘寧。
甘寧聞,面色有些漲紅,心中惱怒,但也知道,這荀攸所有理。
此時不好辯駁。
當下就在馬上對著劉成躬身道:“皇叔,在下初來乍到,過往不光彩,荀公達所不無道理。
請皇叔先行,甘寧自在外面追隨,與皇叔保持距離。”
劉成伸手拉住甘寧,說道:“興霸不必如此,公達只是一向謹慎摜了,出于對我的關心,才說出這番話,并無惡意,也非是針對興霸。”
說罷,轉頭望向荀攸。
看上去有些責備,實際上心中對荀攸很是贊賞,忍不住的暗自點了一個贊。
荀攸的這突然開口出聲加戲,對他進一步的對甘寧進行收心,可是有著很大作用的。
“公達你不必如此多心,興霸并不是別的人,與一般人不同。
我一眼就看出,興霸乃是豪杰之人,是實心來投。
我與之相見,極為投緣。
我以真心對待興霸,興霸也必然不會負我!”
“皇叔,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您對人赤誠,不見得別人就對您赤誠啊!”
荀攸再度捧哏加戲。
甘寧的臉變得更紅,再度出聲請求遠離劉成,以此來避嫌。
劉成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公達不必如此謹慎,這是興霸,不是旁人。”
荀攸這才對著劉成拱手。
但望向甘寧的目光,依舊有些謹慎。
“公達一向謹慎,興霸你不要往心里去。”
劉成望著甘寧,如此說道。
然后就帶著甘寧繼續前行。
眾人跟隨。
甘寧只覺得自己心里面熱乎乎的。
坐在戰馬之上,身子挺的筆直。
已經完全將自己帶入到劉皇叔護衛的角色中去了。
如果這時候,真的是遇到了危險,有人意圖對劉皇叔不軌,甘寧一定會沖到最前面!
玩命廝殺,護住劉皇叔周全!
這就是士為知己者死了。
而荀攸,這時候已經融入到了隨著劉成一起出來的那些人之中,恢復從容淡然的模樣……
……
“皇叔,那些人妄圖對皇叔不軌,想要給皇叔教訓,從而好讓皇叔向他們低頭。
這些人實在張狂的厲害!
如果皇叔需要,屬下愿意帶領手下弟兄,為馬前卒,為皇叔剿滅這些人。
甘寧不怕麻煩,更不怕被益州大族嫉恨!”
與甘寧的接風洗塵宴會結束之后,劉成帶著甘寧荀攸來到私人房間。
甘寧與劉成說起了那些世家大族所謀劃之事。
一開始的時候,對于這事情甘寧就知道一些,后來從巫縣離開,經過一番的審訊,他從黑虎的口中,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畢竟這事情,一直都是黑虎在其中進行兩邊聯系的。
此時說與劉成聽。
說罷之后,就開口請求出戰。
替劉成向這些世家大族出手。
劉成聞,對著甘寧笑道:“興霸有此心,我便滿意了。
不過此時,并非對他們出手的好時機,且等一等。”
甘寧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這是劉皇叔對那些世家大族心存顧慮。
不想與他們徹底撕破面皮,是想要采用更為穩妥的辦法,對這事情加以解決。
雖然覺得這等處置辦法很不痛快,不爽利,但心中也理解皇叔的這種做法。
這些世家大族,在益州的時間很長了,可謂是根深蒂固。
且,這益州并非只有這幾個世家大族。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很多。
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一旦真的按照自己所說的那樣做了,只怕就算是劉皇叔,也一樣是覺得棘手。
這肯定就是劉皇叔不讓自己動手,且那些世家大族,敢聯絡自己,讓自己對劉皇叔手下大將張遼下手的主要原因所在。
這人啊,處的位置高了,擔的干系大了,需要考慮的事情多了,做事情,也就不能隨心所欲了……
一時間,只覺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的甘寧,在心中如此感慨。
頗有種感悟到了人生大道理的樣子。
“讓羽箭飛一會兒,這會兒冒頭的人太少,不值得人出手。
等到更多的人冒出來之后,再收網不遲。
興霸你做好準備,到時間自會有興霸你出手的機會。”
劉成望著甘寧,笑著如此說道。
甘寧聞,頓時愣了愣。
什么情況?
這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呢?
自己以為,劉皇叔是被這些家族的勢力而擔憂,不得不隱忍。
采取溫和的辦法,來解決這個事情。
結果,劉皇叔的意思居然是嫌冒頭的人太少,不值得出手!
想要讓更多人的出來,然后動手解決!
這……
這可是在益州這里,早就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啊!
僅僅是那冒頭的幾個,就已經很不一般了。
結果,這劉皇叔居然嫌少,想要更多的世家大族出現,一并解決……
這是什么氣魄?!
甘寧被驚到之后,對劉皇叔的崇拜之情,立刻就如同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起來了……
……
“……公達,我覺得應該再加些料,不然只怕這火燒不大。
咱們獲得的也太少。”
與甘寧進行了一番深談,讓甘寧前去休息之后,劉成望著荀攸這般說道。
“主公覺得,應當如何加料?”
荀攸望著劉成詢問。
劉成笑道:“益州這里,終究與關中那里不同。
關中那里,經歷戰亂,人口少,有著大量無主荒地。
足夠咱們在那里推行屯田安民。
益州這里則不同。
之前雖有黃巾作亂,但很快就被剿滅。
沒有在這里造成太大傷害。
再加上之前有大量南陽、三輔地區的人,涌入益州,益州這里的土地,多余的并沒有。
以往劉焉不曾過來的時候,那些從南陽以及三輔之地遷過來的人,可是被這些益州本地大族給欺負慘了。
他們買地,這些大族們就坐地漲價。
他們變賣金銀手飾之類的貴重物品,這些本地大族就開始死命的往下壓價。
就是擺明了要賺他們的錢,不讓他們在益州這里扎下根,搶奪他們的利益……”
東漢南陽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地方,這里是光武帝,阿秀哥的故鄉,也就是帝鄉。
三輔之地,所居住的有很多勛貴。
就算有人沒落了,祖上曾經也闊過。
益州處于西南。
地帶偏遠。
這些出自南陽、三輔之地的人,來到這里之后,對于本地人,有種天然的心理優越感。
大多數人,看本地人,都覺得是蠻夷。
這種感覺,就跟益州人看他們南面西面的蠻夷是一樣的。
益州本地人,哪里受得了這個?
你都來拖家帶口的來益州了,還敢在這拽?
于是,矛盾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當然,最為根本的,還是人地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