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履、藍珪仗著皇帝趙構的寵信,在逃亡途中依舊作威作福,還在克扣糧餉,引得將士非常不滿。
而王淵本就是無能之輩,上位也是靠的討好宦官康履、藍珪。
如今在西逃路上,他的指揮非常混亂,讓將士們怨聲載道。
御營統領苗傅與劉正彥,二人性情剛烈,早已對王淵不滿。
襄陽歸降的消息如同最后的一根稻草,壓垮了他們的忍耐。
他們私下商議:“官家聽信閹狗,任用庸將,以致如今只能棄江陵如敝履,奔逃入蜀,豈是人主所為?我等浴血奮戰,卻要受此屈辱,不如……”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二人心中滋生,那就是兵諫,清君側!
大軍行到夔州治所奉節城的時候,內部矛盾徹底爆發。
到了奉節城的這天晚上,到了苗傅與劉正彥約定的三更時分。
奉節臨時行宮外突然火起,喊殺聲震耳欲聾。
苗傅、劉正彥率親信部眾發難,直撲王淵的住所。
王淵措手不及,于亂軍中被斬殺當場。
隨后,苗劉二人率兵包圍了趙構的行宮,以“清君側,誅奸佞”為名,要求趙構交出康履、藍珪兩大宦官。
行宮內早已一片大亂,趙構嚇得面無人色,在張邦昌、黃潛善等人攙扶下,才敢勉強走出來。
看著下方殺氣騰騰的叛軍,趙構聲音發顫的問道:“苗卿、劉卿,你們為何如此?”
苗傅朗聲說道:“官家!王淵昏聵誤國,康履、藍珪恃寵弄權,禍亂朝綱,以致今日之敗!請將此二閹交出,以謝三軍!否則,臣等恐難以約束部下!”
康履、藍珪在一旁嚇得癱軟在地,抱住趙構的腿便痛哭哀求。
趙構見軍心已變,自身難保,只得忍痛下令將康履、藍珪綁了交出去。
二人剛被推出去,就立馬被亂刀砍死。
然而,事情并沒有這么結束。
控制了局面的苗傅和劉正彥,野心進一步膨脹。
他們軟禁了趙構及其父趙佶,并將張邦昌、黃潛善、汪伯彥等文臣一并看管起來。
苗傅自封為御營使,劉正彥為副使,掌握了這支流亡朝廷的軍事指揮權
“官家受奸佞蒙蔽,已失人心。為保趙宋宗廟,當請太上皇復位,官家退居儲位!”
苗傅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企圖通過廢立進一步掌控大權。
趙構在刀兵的威逼下,只得含淚答應,寫下退位詔書,請趙佶復位。
一場倉促的“復辟”鬧劇在奉節城上演。
控制了二帝,苗傅和劉正彥開始商討下一步打算。
他們深知,僅憑手中這點兵力,根本無法在這亂世立足。
如今燕軍勢大,方天靖已實際控制大半江山,抵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不如順勢歸降燕王?”劉正彥試探著問道。
苗傅沉吟片刻,重重點頭:“唯有如此!方得保全性命,或許還能博個前程。速派使者,前往聯絡燕軍,獻上二帝及奉節城!”
……
然而,苗傅和劉正彥的算盤打得雖好,卻忽略了一支緊隨其后的力量,王慶大軍。
王慶奉命斷后,實則保存實力,尾隨西逃隊伍也進入了夔州路。
他本就對趙構朝廷無甚忠誠,一心只想割據一方。
當他率軍抵達奉節附近,得知苗劉兵變,控制二帝并欲獻城投降的消息時,頓時又驚又怒。
“苗傅、劉正彥兩個匹夫,安敢如此!”王慶在自己的大帳內暴跳如雷。
他深知自己與方天靖結怨已深,屢次對抗,若是二帝被苗傅當作投名狀獻給燕軍,自己失去了“宋臣”這層遮羞布,又無地盤根基,下場必然凄慘。
更何況,蜀地天險,是他夢寐以求的割據之所,豈容苗傅輕易獻出?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王慶眼中兇光畢露。
“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攻打奉節!搶在燕軍到來之前,奪回二帝,占據夔州!”
于是,一場發生在偽宋流亡集團內部的火并,在險峻的夔門之外驟然爆發。
王慶麾下雖經敗績,仍有數萬之眾,且多為淮西舊部,戰斗力不容小覷。
他揮軍猛攻奉節城。苗傅、劉正彥沒想到王慶會突然發難,倉促應戰。
雙方在奉節城下及周邊山地展開激烈廝殺。
苗傅、劉正彥畢竟兵少,且兵變之初人心未完全附庸,面對王慶軍的瘋狂進攻,漸漸不支。
奉節城外圍據點接連失守,殘兵退守城內,依仗山城險要進行固守。
“放箭!滾木礌石,給我砸!”苗傅親臨城頭,聲嘶力竭地指揮。
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生機,一旦城破,王慶絕不會放過他。
戰斗異常慘烈。
王慶軍數次攀上城頭,都被苗傅、劉正彥率親兵死戰擊退。
城墻上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段三娘之兄段二此次倒是沒有逃跑,在亂軍中被飛石擊中頭顱,當場斃命。
眼看城中箭矢滾木將盡,守軍傷亡慘重,苗傅心急如焚。
他不斷派出斥候,試圖聯系可能正在西進的燕軍,但都被王慶的巡邏隊截殺。
“難道天要亡我?”苗傅望著城外如潮水般涌來的王慶軍,心中升起一股絕望。
就在奉節城岌岌可危之際,長江之上,突然出現了大片帆影!
是燕軍水師!
費保在接收聞人世崇部后,實力大增,已經按照方天靖的命令,率水師主力溯江西進,一路掃蕩,暢通無阻。
他得知奉節內亂、王慶圍攻的消息后,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天賜良機,立刻命令船隊扯足風帆,全速前進。
與此同時,燕軍東路軍主將鄧元覺在穩定江陵后,也派出了陸路先鋒。
劉光世再次被委以重任,率領兩萬精銳,沿長江南岸古道,輕裝疾進,直撲夔州。
費保水師率先抵達奉節江面。
巨大的戰船排開陣勢,床弩、投石機對準了正在攻城的王慶軍側翼和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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