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那天,天還沒亮透,江沐家的小院就熱鬧了起來。
李有柱帶著隊里的壯勞力過來幫忙,支鍋搭灶,殺雞宰羊。
隨后,社員們、領導們,知青點的朋友們便陸陸續續地上了門。
手里都拎著東西,有的是一籃子雞蛋,有的是幾尺布料,還有的直接塞上兩塊錢的紅包。
江沐滿臉笑容地迎客,來者不拒。酒桌一開,他就成了眾人集火的目標。
“江神醫,這杯你必須干了!感謝你救了我家老婆子的命!”
“江沐,當初要不是你,我這腿就廢了!啥也別說,都在酒里!”
“江老師,我敬你!祝你家小子將來比你還有出息!”
李有柱更是端著個大碗,帶頭起哄。
江沐被一輪又一輪的敬酒灌得暈頭轉向,卻也來者不拒,喝得豪爽。
酒席從中午一直擺到下午,足足吃了三撥人。
好不容易將最后一波客人送走,院子里杯盤狼藉,江沐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第二天,酒勁兒還沒完全過去,江沐就騎上摩托車去了公社。
他今天有兩件大事要辦。
第一件,是給兒子上戶口。第二件,是把自己的戶口,從知青點的集體戶口里遷出來,正式落戶到青蓮公社二大隊。
辦事員看著他遞上來的申請,又看了看他,眼神里帶著幾分驚訝,但還是麻利地蓋了章。
在姓名那一欄,江沐提筆,一筆一劃,鄭重地寫下了兩個字——江淼。
淼,三水匯聚,水勢浩大。
這是他用系統里的卜卦器測算出來的,這孩子五行缺水,以此為名,可保一生順遂。
辦完正事,江沐心情大好,特地去供銷社割了二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又買了些豆腐和干菜。
回到家,張小月正抱著江淼在院子里曬太陽。看到他手里的肉,好奇地問了一句,“今天咋買這么多肉?”
江沐把東西放下,湊到她面前,神秘一笑,壓低了聲音。
“前幾天不是聽你念叨饞火鍋了嗎?今天中午,給你涮火鍋吃!”
張小月的眼睛立刻亮了。
一夜之間,整個世界仿佛被誰用厚厚的棉被給整個罩了起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第二天一早,天光還未大亮,江沐就已披上大衣,拎著掃帚在院子里掃雪。
他動作輕緩,生怕驚擾了屋里妻女的酣夢。
積雪踩上去,發出脆響,是這片寂靜天地里唯一的聲響。
就在他清理出一條通往大門的窄道時,院門那把老舊的銅鎖響了一聲,隨后,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身影,在風雪中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道袍,正是去年下山化緣的那位老道士。
他拂去斗笠上的積雪,露出一張清癯的面容。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