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靠在呂有慶懷里,老淚縱橫,“有慶啊……沒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三人匆匆趕到醫院病房。
一進門,陳靜就撲了過去,對著背身而立的江東山哭喊,“東山!我的守成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東山緩緩轉過身,雙眼通紅,他扶住陳靜,聲音沙啞地編織著早已準備好的謊。
“媽,您別太傷心。守成他……傷得太重,突發腦出血,沒救回來……”
他輕輕拍著陳靜的后背,“您要照顧好自己,可千萬不能再倒下了。”
聽到這番話,陳靜的哭聲竟詭異地小了下去。
她抬起淚眼,看著女婿,那眼神里除了悲傷,竟還有不易察覺的……欣慰。
江東山轉向一旁的呂有慶,臉上帶著懇切,“有慶叔,還要麻煩你,多照顧我媽。”
呂有慶立刻拍著胸脯,一臉真摯,“看你說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
他嘴上應著,心里卻樂開了花。
太好了!
那個癱在床上的累贅終于死了!
他早就怕陳靜哪天想不開,把外孫接到家里讓他伺候,那他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很快,死亡證明和各項手續都辦妥了。
呂有慶殷勤地聯系了殯儀館,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停在了住院部門口。
就在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工人抬著蒙上白布的擔架出來時,一直癡癡傻傻坐在角落里的蘇紅霞,猛地站了起來。
她瘋了似的沖了過去,一把抱住那具僵硬的尸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守成!我的兒啊——你們別帶他走!別帶走我的兒子!”
這一刻,她眼神清明,邏輯清晰,哪還有半點瘋癲的模樣。
江東山死死地將她從后面抱住,任由她在懷里掙扎哭喊。
尸體被抬上了車,火化,入殮,最后安葬在城郊的公墓。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就此塵埃落定。
江守成死后,蘇紅霞好像真的病好了。
她不再瘋瘋語,也不再亂跑,只是整個人沉默得可怕,也再沒提過江守成三個字。
可每到深夜,江東山總能聽到身邊傳來壓抑的、細碎的嗚咽聲。
這天夜里,他點亮了床頭的煤油燈,看著在被子里瑟瑟發抖的妻子,決定攤牌。
“紅霞,”他輕聲喚著,“別憋在心里了。”
蘇紅霞的哭聲戛然而止。
“東山,我沒瘋。”
她的聲音平靜。
“那天,耀祖拔掉呼吸機,我聽到了,我什么都知道。”
江東山的心臟驟然停跳。
“我不怪他。”蘇紅霞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滲入枕巾,“守成會變成這樣,都怪我。是我從小太慣著他,把他慣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混賬!這是對我的懲罰,是因為我當初對江沐不好。”
江東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妻子攬入懷中。
“這事……我也有責任。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
“都過去了。”蘇紅霞在他懷里搖了搖頭,“好在,我們還有耀祖。”
是啊,他們還有耀祖。
不知過了多久,蘇紅霞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她睡著了。
江東山悄悄起身,走到窗邊,摸出一根煙,用火柴點燃。
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明滅,煙霧繚繞了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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