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高志強狠狠吸了一口旱煙,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渾濁的眼珠子里滿是震動。
“十五年……這倆小子,不,這仨畜生,這輩子算是徹底撂里頭了。”
他的聲音沙啞,一開口就是十五年,這跟把人往死里整沒啥區別了。
“柱子,這事兒鬧這么大,接下來你打算咋整?”
“開大會!”李有柱毫不猶豫,拳頭攥得嘎嘣作響,“必須開全員大會!這事兒得讓全大隊的老少爺們兒都知道,啥叫王法!啥叫自作孽不可活!正好殺雞儆猴,看以后誰還敢撒野!”
高志強點了點頭,又吧嗒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個煙圈。
“你看著安排就行。對了,有件事跟你說一聲。”
他神情變得有些微妙,壓低了聲音。
“今兒一大早,劉豐產他三叔,就摸到我家里來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劉豐產看上了劉豐收家那幾間空出來的房子,想讓他三叔出面,把房子要過去。他三叔拿不定主意,跑來問我的意思。”
李有柱一聽,頓時嗤笑一聲,滿臉不屑。
“嘿,我當是什么事呢!這劉豐產,算盤珠子都快崩到我臉上了!他三叔能跑來問你,八成是劉豐產許了啥天大的好處了!”
“誰說不是呢。”高志強嘆了口氣,眼神里透著厭惡,“我跟他說,那是你們老劉家的家務事,親兄弟明算賬,你們自己關起門來商量,我一個外人,管不著。”
李有柱心里跟明鏡似的。
高書記這是不想沾這渾水,也是,劉家這攤子爛事,誰沾誰一身騷。
他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安排下午開大會的事,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
李有柱剛走到大隊部,手里還攥著廣播室的鑰匙,準備打開大喇叭通知社員們開會,兩輛綠色的解放牌警車就卷著黃土,一前一后,呼嘯著沖進了大隊院子,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他面前。
車門被拉開,幾個穿著制服的公安跳了下來,動作干脆利落。
緊接著,三個人影被從車上推搡了下來。
正是錢秀蓮和她的兩個兒子,劉海波、劉海洋。
只是一夜之間,這三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徹底變了樣。
錢秀蓮原本精明刻薄的臉上只剩下死灰,頭發白了一大片,眼神空洞。
劉海波和劉海洋兄弟倆,更是形容枯槁,臉上掛著淤青,手上戴著锃亮的手銬,威脅江沐時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連站都站不穩。
為首的一個公安看見了李有柱,徑直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出示了證件。
“你是二大隊的隊長李有柱同志吧?我們是縣公安局的。根據判決,帶他們回來收拾幾件換洗衣服,順便把每人五十塊錢的罰款交一下。手續辦完,我們直接押送他們去礦山監獄服刑。”
礦山監獄四個字,讓周圍聞聲趕來看熱鬧的村民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那地方,誰不知道?進去就是終身勞改,挖煤挖到死,沒幾個能囫圇著出來的!
李有柱點了點頭,心里也是一陣發寒。
他瞥了一眼那失魂落魄的三人,面色復雜地領著公安往劉家走去。
一路上,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
家家戶戶的門都開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涌了出來,跟在隊伍后面,對著劉家三人指指點點。
“老天開眼了!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橫行霸道!”
“活該!敲詐人家江醫生,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