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秦陽下意識生出的念頭,因為他知道南越王對于跟自己之間的約定,一直都耿耿于懷。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南越王恐怕不會跟一當時只有斗境的毛頭小子合作。
她是三千年前高高在上的王者,更是超越普通五境的超級強者,對這種被強按著頭喝水的感覺很不爽。
南越王也不止一次表示過要單飛,只是秦陽一直沒有同意罷了。
所以秦陽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而一旦南越王脫離自己的視線,那有些事情可就不好控制了。
“小子,你竟然還不相信本王?”
南越王這一氣真是非同小可,口氣也變得凌厲了幾分,充斥著一抹極度的憤怒,盯著秦陽的眼睛如欲噴出火來。
事實上前面幾次提出要跟秦陽分開的時候,南越王確實耍了一些心思,那個時候她是真想做點事情出來的。
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撒謊,她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打破桎梏突破到無雙境,這是單靠肉和靈魂的融合度辦不到的事情。
沒想到秦陽竟然這么不相信自己,還問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能就連南越王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跟秦陽相處了這段時間之后,她的心態也在潛移默化之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她變得無比在意秦陽的態度,哪怕對方這是合理的質疑,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相比起秦陽的懷疑,她更在意的是秦陽的態度,這濃濃的不信任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在這家伙的心中,還覺得自己會做出什么對大夏鎮夜司不利,或者說對大夏不利的事情來嗎?
“怎么,我應該相信你嗎?”
秦陽的臉色也是一沉,在這種大事之中,他可不敢有半點含糊,因此口氣聽起來很是強硬。
“你可別忘了咱們之間的約定,這才過去幾個月,真當我這么好糊弄?”
秦陽就這么盯著南越王說道:“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已經突破到了虛境中期,翅膀硬了,可以不用將大夏鎮夜司放在眼里了?”
由于南越王強硬的態度,讓秦陽不得不往這個方面去想,而他所說的這些話,聽起來都是有理有據。
“小王八蛋,你……你就是這么看本王的?”
南越王氣得胸口不斷起伏,見得她抬起手來指著秦陽,心底深處同樣生出一抹極致的憤怒。
她覺得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兩者之間再怎么也應該建立起一種默契的信任度吧?
只是南越王忽略了一些事實,那就是她的心態發生了改變,但秦陽對她的忌憚,卻是與日俱增。
這位終究曾經是超越普通五境的大高手,真要破壞起來絕對不堪設想,秦陽不想有一點點的失誤。
這段時間兩者固然是配合得極好,但難保不是因為大夏鎮夜司的強大震懾力,才讓南越王不敢輕舉妄動。
一旦真讓這位成功打破桎梏,甚至在一個短時間內恢復到巔峰狀態,或許連鎮夜司首尊葉天穹,都未必能再壓制得住。
到了那個時候,無人制約的南越王,任由其按照本性行事的話,還不知道要發生什么事情呢。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秦陽清楚地知道,南越王骨子里是一個脾氣暴烈兼殺伐果斷之人。
若非當初秦陽用血脈之力影響了南越王,恐怕他都不可能活著從地底出來。
這段時間南越王確實是壓制了一些暴戾的性子,但難保不會在實力恢復到巔峰之后重新爆發出來。
秦陽不僅要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大夏鎮夜司和整個大夏的安危著想。
哪怕是有一丁點的可能性,他也不想那樣的事情發生。
更何況在秦陽的深處,也永遠不想看到自己有跟南越王兵刀相見的那一天。
他想用更多的時間,去改變南越王的性情。
幾個月不夠,那就一年,一年不夠,那就兩年。
反正雙方的約定時間是兩年,秦陽相信自己要是據理力爭的話,以南越王的高傲,應該不會不遵守承諾的。
不過此時此刻,當秦陽聽著南越王憤怒的聲音,再看到對方眼眸之中的那絲情緒之后,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重了。
有些東西只是秦陽自己的猜測罷了,至少這段時間南越王沒有表現出那些暴戾的性子,相反還幫了他很多大忙。
要是沒有南越王的話,秦陽絕對不會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內,就將整個古武界整合在一起,也就沒有今天的古武堂了。
只是身為大夏鎮夜司的一員,秦陽不敢冒半點風險,所以只能說那些重話了。
“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要不是本王,你能有現在的風光?”
南越王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些事,這個時候聲音中的憤怒更盛了幾分,讓得旁邊的齊伯然都有些無奈。
至于圓覺,這個時候又哪敢插話?
這就是神仙打架,他這個凡人要是敢摻和,恐怕余波都會把他轟得渣都不剩。
他們都知道南越王正在氣頭上,甚至可能一不合就要再次出手收拾秦陽。
“怎么,還想再給我來一腳?”
秦陽的心情也有些煩躁,就算感應到了南越王身上的狂怒氣息,他反倒是梗著脖子刺激了一句,似乎已經做好了被腳踹的準備。
“你以為本王不敢?”
南越王萬分不滿秦陽的這種態度,見得她身上氣息大漲,似乎下一刻就要飛起一腳將秦陽給踹飛。
“行了,都少說兩句!”
齊伯然的聲音驟然響起,然后他就直接出現在了秦陽和南越王之間,總算壓制了一下這劍拔弩張的局面。
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出面了,要是再這樣爭下去,恐怕這二位真得大打出手,到時候他是幫南越王還是幫秦陽?
齊伯然自然能明白秦陽的良苦用心,這小子平日里雖然不著調,但在面對鎮夜司的大事時,卻從來都不含糊。
所以在他心中,肯定是偏向秦陽的。
可他卻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幫秦陽對付南越王,那這好不容易維持下來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到時候就會讓南越王認為是大夏鎮夜司仗著實力強橫欺負她,連帶著對秦陽也不會再有絲毫信任,雙方的合作關系多半也會到此為止。
如今的南越王,在鎮夜司高層的心中,并不僅僅是一個三千年前的古人,也并不僅僅是一尊超越普通五境的超級強者。
她更是大夏鎮夜司聯系古武界的樞紐,其重要性幾乎跟秦陽不相上下。
就拿這一次收服古武界來說吧,秦陽固然在其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但南越王也絕對是功不可沒。
若沒有南越王,鎮夜司絕對不可能這么輕易就將古武界收為己有,秦陽也肯定會在古武界的事情上,浪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最重要的是,齊伯然不僅是一尊化境巔峰的精神念師,更是旁觀者清,第一時間就看出這中間是有誤會的。
秦陽固然是心智不俗,但涉及到自己或者說關心之人的時候,卻也有可能關心則亂。
現在的這樣的情況,也說明南越王在秦陽心中的重要程度,已經不亞于至親好友,他不想雙方的關系因為一些小事鬧得太僵。
可正因為如此,秦陽剛才的話才說得過重,反而導致雙方因為這一件小事把關系鬧僵,甚至可能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齊伯然有理由相信,若是這一次南越王一腳踹出,可就不像是先前那種開玩笑的情況,可以讓秦陽一笑了之了。
兩者之間良好的合作關系,也勢必會因為這一腳而出現極大的裂痕,以后再想要彌補,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在這種雙方都不肯讓步,圓覺因為身份也不敢出聲的情況下,有且只有齊伯然來打這個圓場了。
“臭小子,我相信殷前輩絕對沒有你說的那個意思,你是不是有點太敏感了?”
齊伯然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半點偏向秦陽一方的態度,那樣只會讓南越王多想,所以他側過頭來,對著秦陽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不得不說齊伯然這樣的態度,還真是讓南越王始料未及,因為在她的心中,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那些鎮夜司的高層如此恭敬對待自己,或許確實有她是三千年前古人,還是超越普通五境強者的原因,但更多的應該還是看在秦陽的面子上。
無論曾經的南越王有多厲害,重新復蘇的她,也不過是玄境層次罷了,如今也才突破到虛境中期的層次。
就這樣的修為,別說是那位大夏鎮夜司首尊了,就是化境巔峰的四大鎮夜司掌夜使,就能輕松將她收拾。
她本以為自己在跟秦陽發生沖突之后,齊伯然會義無反顧地站在秦陽一邊,沒想到反而是秦陽先被罵了。
而且在剛剛被秦陽質疑之后,就得到一個鎮夜司掌夜使的信任,這讓南越王的心態瞬間有所改變。
“可是她……”
“沒什么可是,你剛才說的話重了,趕緊給殷前輩道歉!”
就在秦陽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齊伯然直接沉聲打斷,而且在說話的時候背對著南越王,不斷給秦陽使眼色。
有著齊伯然的打圓場,再看到這位的擠眉弄眼,秦陽愣了一下之后,忽然之間心情就變得通透了許多。
想著南越王這段時間以來對自己的幫助,秦陽忽然有些慚愧,自己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去懷疑這個幫過自己無數大忙的朋友呢?
剛才的局勢,其實只是話趕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當秦陽得齊伯然提醒,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后,終于擺正了心態。
“殷前輩說得沒錯,沒有她的幫忙,哪有你小子的今天,你可要懂得感恩!”
見得秦陽不說話,齊伯然只能繼續苦口婆心地說出一個事實。
他其實也有些擔心,擔心秦陽轉不過這個彎來,要一條道走到黑。
“你是男人,氣度得大點,別那么小氣吧啦的!”
齊伯然有些恨鐵不成鋼,心想自己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等于是給了你臺階下,你小子怎么還拿上了?
“哼,誰需要他道歉了?”
然而聽到齊伯然這句話,南越王卻有些不干了,在這個時候接口出聲,口氣依舊不虞。
想來南越王想聽到的是秦陽真心實意的道歉,而不是因為對方是男人,就必須得讓著她這個女人,她不需要這樣的虛情假意。
這道冷哼聲讓得齊伯然暗暗叫苦,更是暗罵秦陽這小子就是一根筋,跟對方服個軟道個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阿芷……”
就在這個時候,秦陽的聲音突然響起,但只有這兩字稱呼,頓時讓場中的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干嘛?”
南越王雖然正在氣頭上,但在聽到這個稱呼之后,卻也沒有不理人,而是氣呼呼地反問了一句。
“有戲!”
這一問一答讓得齊伯然心頭一松,心想這二人只要還愿意說話,就是一個好的發展方向,怕就怕老死不相往來。
“阿芷,你認真地告訴我,你是真的想要閉關沖擊更高的境界,所以才選擇留在清玄宗的!”
秦陽跨前幾步,徑直走到南越王的面前,目光注視著后者的眼睛,極為嚴肅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只是這樣的問題又讓南越王有爆發的跡象。
說來說去,你小子還是不信本王說的話,那我說再多又有什么意義呢?
“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而就在南越王將要發作的時候,秦陽卻又正色說出這幾個字來,讓得她微微一怔,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大半。
直到這個時候,南越王才記起自己剛才從來都沒有認真回答過秦陽的問題,而是一直在質問對方相不相信自己。
這樣的態度,又如何讓對方取信呢?
看著秦陽認真的眼神,南越王忽然有些明白了,對方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身為大夏鎮夜司的一員,秦陽不僅要為自己著想,更要為大夏鎮夜司甚至是整個大夏著想,出不得一丁點的差錯。
當這一對男女,冷靜下來都站在對方的立場去考慮問題之后,有些誤會也就迎刃而解了。
“是,我是要閉關提升實力,就只有這一個原因!”
心中這些念頭轉過之后,南越王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極為認真的口氣,說出了自己要留在清玄宗的原因,然后同樣盯著秦陽的眼睛。
“好,我相信你!”
秦陽微微點了點頭,他聲音雖輕,卻讓南越王有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一種得到信任的滿足感。
或許在她心中,一直都明白秦陽不可能百分百信任自己,所以才要將自己綁在身邊,以保萬無一失。
她先前也是有些想當然了,覺得雙方相處了這段時間之后,秦陽就該無條件信任自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質疑。
可你憑什么讓對方百分百相信自己呢?
南越王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若是以她三千年前,或者說靈魂附著在別人身上做出的那些事來衡量,大夏鎮夜司都可以抓她無數回了。
她相信秦陽也早就看出了自己暴戾的性子,只是因為她身份特殊,這段時間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雙方才能和平相處。
而這樣的一個人,突然提出要獨自留在清玄宗,這等于說是讓她南越王脫離了秦陽的視線,同時也脫離了大夏鎮夜司的掌控,誰又能真正放心呢?
更何況就在剛才,秦陽還二話不說放棄了古武堂堂的位置,將這象征著古武界主宰的位置,直接讓給了她殷芷。
這份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這一樁一樁件件,在南越王的心頭腦海過了一遍之后,她突然發現自己剛才的憤怒完全沒有道理。
人家秦陽有所顧忌是人之常情,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秦陽要是真想對她做點什么的話,直接讓大夏夜司的人出手鎮壓,想必葉天穹齊伯然這些人,都不會有太多猶豫吧?
剛才齊伯然確實好像是在幫她殷芷說話,還把秦陽大罵了一頓,但多半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真要是面對一些立場問題,想必這位大夏鎮夜司的掌夜使,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秦陽一邊。
秦陽明明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卻還能對她殷芷這么有耐心,這可不是一般人,尤其是一個年輕人能做到的事。
一時之間,清虛堂內顯得有些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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