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府山門口,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安靜。
諸多天道府長老們聽著府主大人的逐客令,其實心情都有些復雜。
他們能坐上如此高位,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燈,同時他們也知道天道府跟秦陽和清玄宗之間的恩恩怨怨。
竹泉和章云真勾結的這些事,不過是偶然而已,他們知道秦陽也確實想借著竹泉的事情,對天道府發難。
可誰也沒有想到張道丘竟然如此果決,根本沒有拖泥帶水,就直接用雷霆之力將竹泉給滅殺了。
如此一來,秦陽就不能再拿著竹泉犯下的事,找天道府的麻煩。
竹泉都已經灰飛煙滅了,就算是被你們大夏鎮夜司抓進禁虛院內,下場也不會比現在更凄慘了吧?
如果這樣你秦陽都還要再抓著不放的話,那可就真是欺人太甚了。
此刻的天道府,雖說沒有清玄宗繼位大典上的人多,但差不多也聚集了天道府所有的門人弟子,說是大庭廣眾之下并不為過。
你秦陽不是自詡講道理嘛,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非要對天道府動手,那之前那些虛偽的表演,可就要付諸東流了。
“張府主,不要這么急著趕人嘛!”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秦陽的表情并沒有太多變化,反而是露出一抹笑容,看似輕松地開個玩笑。
但對于秦陽的話,張道丘不置可否,依舊這么盯著對方,似乎想要看看這個心智驚人的年輕人,還能說出什么話來。
反正張道丘打定主意,不會主動邀請秦陽進入天道府的核心總部。
你秦陽想要在龍須山游玩,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想要進天道府總部,就得問問天道府的千年傳承答不答應了。
“行吧,既然張府主如此不好客,那我也不拖泥帶水了。”
見得張道丘不說話,秦陽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聽得他高聲說道:“我這次來天道府,一共有兩件事。”
眼見秦陽終于說到了正題,所有天道府所屬都是豎起了耳朵。
同時心頭有些忐忑,擔心秦陽所說的兩件事,會讓天道府難以接受。
諸多天道府長老則是在心中嘆了口氣,心想這秦陽果然是來者不善。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對方還會像在清玄山一樣,顧及一些顏面嗎?
“第一件事,是公事。”
秦陽環視一圈,侃侃說道:“天道府自張府主以下,所有人即刻加入大夏鎮夜司,從此遵守大夏鎮夜司的規則,聽從大夏鎮夜司的調遣,不得有絲毫違背!”
“嘩……”
當秦陽口中這第一件事說出來之后,所有天道府之人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片嘩然。
“開什么玩笑?”
“這小子是不是失心瘋了?在這做春秋大夢?”
“咱們天道府可是古武界三大超級宗門之一,怎么可能加入大夏鎮夜司?”
“他以為自己是誰,大夏鎮夜司的首尊嗎?”
“府主大人,絕對不能答應啊!”
“大不了跟他拼了,難道大夏鎮夜司還能將我們天道府趕盡殺絕不成?”
“大不慚!”
“……”
一時之間,鼓噪之聲四起,包括一些見識過秦陽厲害的長老們,也因為心中的憤怒而破口大罵起來。
一直以來,天道府都是古武界中最厭惡大夏鎮夜司和變異者的一流勢力之一,他們對變異者也一向極度排斥。
現在秦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還說讓天道府并入大夏鎮夜司,成為鎮夜司的下屬,他們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作為大夏道門執牛耳者,就算知道秦陽和南越王實力強大,鎮夜司背景驚人,他們也有屬于自己的堅持。
一想著從此之后要聽那些大夏鎮夜司變異者的命令,所有人都如同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這是他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安靜!”
短暫的嘈雜之后,威嚴的聲音響將起來,正是天道府府主張道丘所發,而他的目光,早已經停留在了秦陽的身上。
“秦陽,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嗎?”
張道丘倒是沒有太過失態,甚至口氣都異常平靜,只是那話語之中壓抑的怒火,還是讓不少心思敏銳之人都感受到了。
這位天道府府主原本就心高氣傲,清玄山上被那般羞辱,被他視為了生平第一奇恥大辱,這么長的時間過去,氣還一直不順呢。
沒想到秦陽這個小子竟然得寸進尺,如今主動找上門來,先是用竹泉給了天道府一個下馬威,然后就提出了如此無理的要求。
身為天道府府主,張道丘平日里頤指氣使慣了,突然讓他去接受別人的命令和領導,他又如何接受得了?
所以張道丘打定主意,今天秦陽就算是說出大天來,自己也一定不能答應。
而如果秦陽搬來大夏鎮夜司的那些化境強者,企圖用強橫的實力來碾壓天道府,那他自然又是另外一番說辭了。
不過現在嘛,大夏鎮夜司只來了一個合境大圓滿的東方鎮守使顧鶴,這倒是讓張道丘多了一些想法。
畢竟當初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上的時候,齊伯然洛神宇這些人,也都只說是跟秦陽的私人關系,沒有刻意強調自己鎮夜高層的身份。
想來那些鎮夜司的大人物,行事還是有所顧忌的。
今天這里是天道府的總部,想必齊伯然這些人也要顧及一下影響。
真要恃強凌弱的話,那可能反而會引起古武界的反彈。
若是大夏鎮夜司真的想用強,也不用等到今天了,強扭的瓜不甜,他們的目的,自然也不是將古武界所有宗門家族全部滅掉。
既然那些鎮夜司強者沒有現身,那張道丘就不會有太多顧忌。
他覺得單憑那一男一女,外加一個顧鶴,根本達到讓天道府低頭的資格。
當時在繼位大典上,若不是大夏鎮夜司強者太多,張道丘和孔文仲他們,又豈會如此憋屈?
“我天道府和你大夏鎮夜司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走各的道,就沒必要多此一舉了吧?”
張道丘的聲音還在不斷傳出,讓得諸多天道府長老門人們都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現在還雙方還沒有撕破臉皮,那就好好講講道理掰扯掰扯。
真要動手的話,就憑你們小貓三兩只,又能拿天道府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下一刻眾人就看到秦陽嗤笑一聲,聽得這個年輕人說道:“張府主還真是健忘啊,這才過去多久,難道你們就忘記自己在武陵山深處做過的事情了?”
驟然聽到秦陽提到這件事,張道丘和不少長老都是臉色微變,同時眼眸之中又涌現出一抹深深的憋屈。
他們承認,自己在武陵山大裂谷深處對秦陽所做的事確實不妥,但他們不是已經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上付出過代價了嗎?
當時張道丘不僅被鎮夜司雷霆小隊的隊長雷震洋用雷霆之力轟成重傷,還被逼著在秦陽的面前磕頭賠罪。
或許相比起身體的重傷,精神上的郁悶更讓張道丘難以接受。
自那以后,張道丘一直閉門不出,但他可以想像得到,自己和孔文仲等人,一定是古武界這段時間最大的笑柄談資。
堂堂古武界超級宗門之主,卻被逼得連府門都不敢出,這是張道丘成為天道府府主以來,最為憋屈的一段時間。
可我都被你秦陽收拾得如此之慘了,你竟然還要抓著此事不放,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秦陽,武陵山中之事,確實是我們做得不對,但此事不是已經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之上揭過了嗎?你為何舊事重提?”
張道丘強忍下心頭的極致怒火,他感覺自己要是再不據理力爭一番,說不定都會噴出一口老血來。
秦陽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真當自己在清玄山上受的重傷,還有跪地求饒的屈辱,全部沒有發生過嗎?
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天道府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大不了魚死網破,總好過被你秦陽一次次當眾羞辱。
說實話,以張道丘的火爆脾氣,若不是為了天道府這些門人弟子著想,恐怕早就豁出一身寡去跟秦陽拼命了。
可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拼命不要緊,甚至可能有機會擊殺秦陽,但是在此之后呢?
到時候秦陽一死,天道府一定會遭到大夏鎮夜司最瘋狂的報復。
都別說那位大夏鎮夜司首尊了,就是當初在清玄山的鎮夜司高層,除了段承林之外,隨便一個出手,就能讓天道府灰飛煙滅。
所以就算張道丘再憤怒,他也得強忍下這口氣,在這里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秦陽掰扯大道理。
可他心底又有著隱隱的不安,心想秦陽今天大張旗鼓而來,恐怕不是自己三兩語就能逼退的。
他打定主意,天道府的千年傳承,絕對不能斷送在自己手中,真要加入了大夏鎮夜司,以后自己還能作主嗎?
“哎喲,張府主不說,我倒是真差點忘了。”
就在張道丘話音落下之后,秦陽這才一拍腦門,聽得他有些夸張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最近事情有點多,就只記得自己在武陵山深處被你們欺負過了。”
這樣看似開玩笑的話語,雖說讓天道府眾人聽著有些不太舒服,但張道丘卻是微微松了口氣。
畢竟秦陽并沒有否認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上發生的事,似乎也表明了他不會再抓著武陵山大裂谷的事情不放。
這對天道府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張道丘最擔心的,其實還是秦陽跟自己耍無賴,而那些大夏鎮夜司的人,也躲在暗中隨時可能出手。
到時候那些老家伙又說自己是秦陽的朋友,是因為私事才來找天道府的麻煩,難不成你還能去跟對方講道理?
古武界之中,實力為尊才是真理。
當對方擁有碾壓一切的超強實力時,就算你占住了再多的道理也沒用。
更何況張道丘這所謂的道理也有些站不住腳,他們在武陵山古城中的時候,可是想要秦陽的性命,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張道丘被別人逼到如此地步,而脫險之后他又擁有了擊殺對方的實力,會這么輕易就放過對方嗎?
答案明顯是不能!
這就是剛才張道丘擔心的事情,但好在到現在這些事都沒有發生,秦陽好像還真講道理,主動承認了清玄山上發生的那些事。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秦陽既然承認了這件事,那武陵山中發生的事,自然也就不再是他對天道府動手的理由了。
“好吧,我秦陽跟你們天道府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緊接著從秦陽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張道丘和天道府眾人都大大松了口氣,他們的神色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只要秦陽這家伙不找天道府的麻煩,那他們也可以退上一步,邀請秦陽進入天道府吃頓豐盛的齋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不知為何,張道丘心頭那絲不安卻依舊沒有徹底落下,而是有些狐疑地看了一下那邊的那個年輕人。
因為以張道丘對秦陽的了解,這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可不是這么好說話的人。
沒有理由自己三兩語之間,就能讓這小子知難而退啊?
難不成那些大夏鎮夜司的強者,今天確實沒有跟著秦陽來天道府,所以這小子才沒有足夠的底氣?
最終張道丘也只能將之歸結到這個理由之上了,要不然在足以碾壓天道府實力的情況下,秦陽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所謂的那些理由,不過都是弱者才會找的借口而已,強者只需要用實力直接碾壓就行了。
“不過……”
就在張道丘的一顆心也緩緩落下的時候,他卻忽然聽到山門外的秦陽再次開口,讓得他心頭咯噔一下,再次懸了起來。
果然,這小子根本就沒有這么好糊弄,也果然還有轉折。
其他的天道府長老們也不是傻子,當他們聽到秦陽口中這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再一次變得陰沉無比。
“我跟天道府之間的恩怨是了結了,但其他人我可管不了!”
秦陽的聲音有些玩味,說話的同時還朝著旁邊看了一眼,聽得他說道:“張府主,你們在武陵山古城之中得罪的人,可不止我秦陽一個!”
順著秦陽的目光,天道府所有人都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踏前了一步,正是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紅裙女人。
說實話,南越王這副形貌,哪怕是天道府那些出家的道人,多看一眼也覺得心頭火熱,下意識便要深陷其中。
但張道丘和清慧這些天道府高層,卻清楚地知道那是一尊玄境大圓滿的強者,更精通古武界各家各派的核心技藝。
當初在清玄宗繼位大典的晚宴之上,他們不少人可是親眼看到,南越王幫助諸多跟清玄宗交好的家族宗門之主更進一步。
更是拿出一門大日如來咒,讓半步虛境的嵩林寺方丈圓覺大師,成功突破到了虛境初期,成為了古武界百年以來的真正第一人。
最重要的是,這位是連無雙境巔峰強者,大夏鎮夜司首尊葉天穹,都要尊稱一聲前輩的存在。
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之前,張道丘他們從來都沒有將這個女人放在眼里過。
畢竟他們親眼看到,這個女人是在武陵秘境之中突破到玄境大圓滿的,實力未必就真的比他們強多少。
南越王突破到虛境的事實,如今也僅有少數人知道,這段時間張道丘足不出戶,自然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他依舊將這個女人當成玄境大圓滿的古武者,就算腦海之中浮現出清玄宗繼位大典晚宴上的一幕,他也很快強壓而下。
究其原因,還是張道丘自己就是半步虛境的古武強者。
如今又是在天道府的總部,一個玄境大圓滿的古武者,還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張道丘最忌憚的,還是大夏鎮夜司的那些化境強者,但那些人現在一個都沒有現身,倒是讓他多了許多的底氣。
“本王一向有仇必報,張道丘,上來受死!”
南越王沒有拖泥帶水,踏前一步之后,清冷的目光便是盯著那個天道府府主。
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所有天道府之人都是心頭一凜。
事實上秦陽的話雖然突然,但跟秦陽合作這么久的南越王,第一時間就明白秦陽的用意了。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秦陽還是要一些面子的,所以他才主動承認了在繼位大典上發生過的事,沒有再抓著不放。
但誠如秦陽所,這只是秦陽自己的事,他可以揭過跟天道府的仇怨,可其他人卻未必。
秦陽從來都沒有想過天道府會乖乖答應加入大夏鎮夜司,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張道丘的脾氣,遠不如諸葛瑤和華歧那么圓滑。
這或許是性格導致,又或許是天道府身為古武界超級勢力的底氣導致,所以秦陽知道天道府會比那兩個家族更加麻煩。
而且這種事也不好再讓大夏鎮夜司的強者插手,那會被古武界認為是他們欺負人,以后再想做什么事可就沒這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