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他也明白過來,剛才在自己起身逃跑,都逃到了章云真的身后,那個年輕人的臉色,為什么依舊保持得如此平靜?
原來是早就胸有成竹,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也早就施展過手段,等著這一刻的發生了嗎?
也就是說剛剛對方所說的“好好說話”四個字,并不是惱羞成怒的危聳聽,而是真的可以在一念之間,拿捏他羅彪。
“羅彪,你怎么了,趕緊將事實說出來啊!”
旁邊的章云真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羅彪,他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赫然是再次開口催促了一句。
而就在這個時候,羅彪體內的痛苦忽然又消失不見了。
這倏來倏去的痛苦,讓羅彪一時之間有些茫然,拿不準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看著章云真催促的臉色,羅彪心頭再次生出一抹膽氣,心想萬一剛才真的只是曇花一現的巧合呢。
“是他……是那個人故意想要陷害章副……哎喲!”
所以下一刻羅彪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想要歪曲事實的時候,那抹極致的痛苦再次涌現出來,讓他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到了這個時候,羅彪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中了對方的道兒。
對方多半是在自己的身上下了某種劇毒,而且是可以隨時控制爆發的神奇劇毒。
只要他羅彪不說實話,劇毒就會倏然爆發。
這個時候的秦陽,手指微微動了動,沒有誰注意到他的動作,而早知道羅彪是個什么貨色的他,又豈能不早作準備呢?
以秦陽現在的實力和手段,拿捏一個普通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隨隨便便就能做到。
可笑這羅彪自以為回到了靠山身邊,認為對方不能拿自己如何,就敢在那里胡說八道,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嗯?”
直到這個時候,章云真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他滿臉陰沉地打量起羅彪來,自然看到了后者臉上的痛苦之色。
“好小子,你竟敢下毒?”
片刻之后,章云真不由怒喝一聲,讓得在場所有人都是心頭一凜,古怪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轉到了秦陽身上。
他們顯然也看出來羅彪的不對勁了,此人剛才明明是想說點什么的,但總是在關鍵的時刻發生意外。
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原因了。
而下毒這種事,或許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如果那年輕人在羅彪身上種下劇毒,以此來要挾對方說出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話來,又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
章云真之所以高喝出聲,就是想要讓所有人都見識到對方的“卑鄙”嘴臉,從而讓自己所說的話更有可信度。
因為在身中劇毒的情況下,無論羅彪說出什么樣的話來,都是不可信的。
就算是那些普通人,該有的辨別能力肯定還是有的。
“章副會長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秦陽滿臉的茫然,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承認下毒這種事情,而此刻他手指微動,無形之間已是收了神通。
有些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在秦陽有所動作之后,羅彪感覺體內那種極致的痛苦瞬間消失不見,但他額頭上的汗水卻依舊在不斷滴落。
連續兩次感受到那種比死還強烈的痛苦之后,羅彪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之前的第一次,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
對方確實可以一個念頭,隨時隨地讓自己體內的劇毒發作,甚至是讓他想要死都做不到,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想通了這一關節之后,羅彪的心態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甚至有些幽怨地看了身側的章副會長一眼。
無論羅彪對章云真有多忠心,他也不可能對自己的性命不管不顧,更何況這還是比死更可怕的生不如死。
他固然是可以硬著頭皮,一口氣說完所謂的“實話”,這對章云真自然更為有利,可是對他自己呢?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說那些話的后果,一旦連章云真都無法解除自己體內的劇毒,是不是說他要在極致痛苦之后凄慘而死呢?
“哼,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章云真似乎早就猜到對方不肯承認,但他更知道這并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讓羅彪趕緊對自己恢復信心,不要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此時此刻,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羅彪的證詞無疑是相當重要。
要是真的說出什么對章云真不利的話來,那他這個道門協會的副會長,就真要顏面掃地了。
噗噗噗……
所以在章云真冷哼出聲之后,他已是抬起手來指尖連點,連續點中了羅彪身上的幾處大穴,然后還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
“服下!”
章云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倒出一枚藥丸之后便讓羅彪塞到了嘴里,緊接著一股暖洋洋的藥力,便在后者的體內升騰而起。
“這是天道府高人所煉制的驅毒丹藥,雖不完全對癥,但絕對可保你身體無礙!”
章云真的聲音之中,蘊含著一抹濃濃的自信,這樣的話也讓羅彪大大松了口氣。
他剛才的心境雖然有所改變,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都不敢得罪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如今既然沒有性命之憂,他又何必冒著這么大的風險跟章副會長對著干呢?
只是他們二人都沒有看到的是,那邊目睹了章云真所有動作,還聽到他所說之的那個年輕人,臉上依舊噙著一抹淡淡的冷笑,似乎沒有絲毫擔心。
“小子,真以為玩弄這些陰謀手段,就能顛倒是非黑白了嗎?”
做完一切之后,章云真的目光才重新轉回了秦陽的身上,現在他怒火升騰,自然不會再對對方有絲毫的客氣了。
他就是要將對方塑造成一個故意誣蔑自己的卑鄙小人,而此人竟然敢得罪自己這個天道府的俗家弟子,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原本章云真只是想給對方一個教訓,若是這年輕人能知難而退,甚至乖乖從那個美女身邊離開,他自然不會趕盡殺絕。
可誰讓這小子自己不識抬舉,不僅沒有主動離開,還帶著羅彪找到了董家,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或許在章云真的心中,對方能如此拿捏羅彪,就是在出其不意之下施展了劇毒,讓羅彪不得不聽命行事。
可現在羅彪體內的劇毒馬上就能得到化解,剛才章云真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那枚丹藥確實是來自天道府,也確實藥效驚人。
就這樣一枚解毒丹藥,已經可以驅逐世間大部分的劇毒,尤其是普通人眼中所謂的劇毒,更是不在話下。
就一個年輕小子施展的劇毒,又能有多厲害了,章云真都有些心疼自己的解毒丹,覺得這是殺雞用牛刀了呢。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章云真就是要快刀斬亂麻,為此損失一顆珍貴的解毒丹,也并非不能接受之事。
現在羅彪已經沒有了后顧之憂,自然會按照章云真心中所想去說話,讓這些旁觀之人,知道誰才是那個胡說八道的卑鄙小人。
“羅彪,你不用怕,將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本會長自會為你主持公道!”
章云真將目光轉回,這話也是在向羅彪表明一種態度,讓其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看著章云真胸有成竹的模樣,秦陽心頭不由暗暗好笑,心想這個只有沖境初期的家伙,還真是有些高看自己啊。
以秦陽如今實力施展出來的手段,又豈是區區一顆解毒丹能化解得了的?
可笑這個時候的羅彪,已經被章云真語影響,再加上體內的痛苦并沒有發作,讓他一時之間誤以為劇毒已解,再無后顧之憂了。
“是,章副會長!”
見得羅彪朝著章云真恭敬行了一禮,然后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那個小子他……哎喲!”
然而羅彪剛剛才說出幾個字,便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劇痛從體內升騰而起,讓得他忍不住又痛呼了一聲。
這一道聲音不僅讓羅彪懵了,就連旁邊的章云真也有些懵了。
要知道他剛才拿出來的解毒丹,可是天道府煉丹高手親手煉制的丹藥,是他這個沖境初期的古武者,都覺得極其珍貴的寶藥。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能解百毒的解毒丹,對于羅彪所中劇毒竟然完全沒有效果,現在劇毒再一次爆發了。
這明顯是讓章云真始料未及,也讓他心底深處終于生出一絲隱隱的不安,總覺得有什么東西搞錯了。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誰要是昧著良心胡說八道,老天爺都不會饒過他!”
秦陽的聲音隨之響起,這話與其是說給旁觀眾人聽的,倒不如是說給羅彪聽的。
他這些話的可信度其實并不高,在場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又豈會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可秦陽說這些,只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而已。
他是在說你羅彪要是再不說實話,后果可就不是你所能預料的了。
“停……停,我說實話……我說實話!”
感覺那股痛苦已經越來越強烈,滿頭大汗的羅彪再也不敢強頂,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章云真臉色一片陰沉。
“羅彪!”
眾人耳中都聽到章云真沉喝了一聲,似乎是在警告羅彪什么,但這個時候的羅彪,哪里還有心思去管這些東西?
他只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那樣的痛苦,他甚至不知道一旦自己逆天而行,這樣的痛苦又會持續多久?
這已經是羅彪第三次承受這樣的痛苦了,俗話說事不過三,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再敢胡說八道,還會不會有第四次機會?
連續承受了三次極致痛苦的羅彪,真的不敢再去賭那個虛無縹緲的機會。
萬一賭輸了,可能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是章云真……是他看上那位漂亮的小姐,在高鐵上搭訕不成,便惱羞成怒讓我暗中將人給綁了,然后他再來英雄救美,好博得美人的好感,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羅彪便不再拖泥帶水,當他口中這番話說出來之后,整個羅府瞬間一片嘩然。
“這……這……”
所有人都將異樣的目光轉到了章云真的臉上。
他們都想要看看,這個看起來溫文儒雅的道門協會副會長,到底是不是羅彪所說的那樣的人?
覬覦別人美色固然齷齪,但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沒有做出什么實質性傷害對方的事情,那法律都不能指責什么。
可是現在,若是羅彪所說為真,那章云真就是在踐踏大夏的律法,是違背人倫的人神共憤之舉。
“你……你們這么看著我干嘛?”
饒是以章云真的心性,被這么多異樣的目光盯著,這個時候也終于有些失態,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極致的憤怒。
“這是誣蔑!”
章云真大喝一聲,總算定了定心神,見得他抬起手來指向羅彪,厲聲喝道:“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這羅彪已然身中劇毒,是為了保命才這般胡說八道的嗎?”
此刻的章云真似乎抓住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下一刻便將兇狠的目光轉到了秦陽的身上,怒道:“是他,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章某乃堂堂湖西省道門協會的副會長,還是天道府的俗家弟子,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做這些違法亂紀之事?”
緊接著章云真又從自己的身份出發,當他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后,不少董家之人都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一則剛才羅彪前不搭后語,臉現痛苦之色的一幕,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說他中了劇毒并非是空穴來風。
再者章云真所說也不假,他是何等身份,想要女人的話,只需要一個動作,甚至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有無數想要攀附權貴的女人主動送上門來。
即便那個女人漂亮得不像話,又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但也應該不會讓章云真這樣身份的大人物鋌而走險吧?
這種事一旦曝光,不僅章云真道門協會副會長的身份不保,甚至還可能被天道府除名,這收益和風險根本就不對等嘛。
只可惜董驍他們都是以普通人的思維去猜測,普通人做出這樣的事,確實有很大機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甚至身敗名裂。
可章云真不僅身份高貴,更是沖境初期的古武者,又豈會將兩個普通男女放在眼里?
在他看來,讓羅彪帶著那些人出手,就已經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就算有什么失誤,自己也能完美收尾,不可能讓事情曝光出去。
以章云真的實力和身份,做這樣的事不可能有任何意外,當然這是針對真正的普通人來說。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一次竟然會踢到兩塊超級鐵板之上。
他想要針對的這一男一女,在整個古武界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是連天道府府主張道丘,如今都不敢輕易挑釁的恐怖存在。
章云真只是天道府的一個外圍俗家弟子而已,就算是有些修煉天賦,也進不了天道府核心圈子,所以他完全不認識眼前的一男一女。
真要讓他知道了秦陽和南越王的身份,再知道在清玄宗繼位大典上這二人做出來的事情,恐怕他連膽子都會被直接嚇破。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不知者無畏吧?
至少到目前為止,章云真依舊認為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方。
就這么兩個普通男女,哪怕再能打,手段再多,在自己手中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不過是靠著一門劇毒拿捏住了羅彪而已,但這卻更說明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羅彪此刻所說的話,都是在劇毒肆虐之下不得已而為之,根本沒有太多的可信度。
章云真相信自己在湖西省的名頭,一定能讓這些董家之人先入為主更相信自己。
這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毛頭小子,固然是有一些手段,但也僅此而已了,過江龍是永遠壓不住地頭蛇的。
“我覺得章副會長說得有道理!”
董驍第一個開口出聲,卻讓旁邊的張通微微皺了皺眉頭。
如果說在場還有誰不是湖西省本地人的話,那可能就是張通和他那個助理了。
而張通對這一男一女雖然沒有太多的了解,但僅憑在慈安堂總店的一面之緣,就讓張通相信這對男女絕對不是隨便污人清白的卑鄙之人。
若這二人真是什么卑鄙無恥的小人,當初在慈安堂之內,又何必主動開口,幫助他張通揭破慈安堂用假山參騙人的真相呢?
此刻那羅彪的狀態固然有些異樣,卻并不能因此就說他是被人挾持而說謊。
反正在張通的心中,下意識就更加相信那對年輕的男女。
畢竟身為江東人,他對那什么道門協會的副會長,其實也并不怎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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