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瑤這女人……”

看著手中這張由武侯世家家主親手所簽，而且蓋上了諸葛瑤私人印章的同意書，華歧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身為華家家主，華歧自然不是個蠢人，而且心智頗高，反應也很快，幾乎在頃刻之間就已經猜到一些前因后果了。

顯然華家并不是秦陽秋后算賬的第一站，武侯世家才是！

而去了一趟武侯世家的秦陽，估計是軟硬兼施，讓整體實力跟華家相差不多的諸葛家，最終只能選擇妥協。

這其中的具體細節，華歧不得而知，但他可以想像，在諸葛瑤答應簽下這份同意書之前，應該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有那么一瞬間，華歧忽然感到有些慶幸，慶幸秦陽第一個找上的并不是華家而是諸葛家。

現在的情況，華家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如果華家是第一個加入大夏鎮夜司的古武家族，肯定是會被人詬病的。

但現在他們就沒有這樣的顧忌了，反正諸葛家已經加入了大夏鎮夜司，再多一個華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這種事情只有第一個和無數個的區別，除了第一個加入大夏鎮夜司的諸葛瑤之外，華家跟后來任何一個加入大夏鎮夜司的古武宗門家族，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吧，我再告訴華家主兩件事情。”

趁著華歧觀察那份同意書的當口，秦陽的聲音再次傳來，聽得他說道：“說是兩件事，其實只能算是一件事。”

“在阿芷的幫助下，華家整個武侯八卦村護族大陣最核心的地方，已經被修復完成了，哪怕是虛境初期的強者，短時間內也休想破解！”

見得華歧轉過頭來，秦陽便直接說道：“借著觀摩核心陣法被修復的過程，如今的諸葛家主，已經是一名半步虛境的古武者了！”

“什么？”

驟然聽到秦陽所說的這兩件事情，包括華家家主華歧在內的所有華家高層，盡都驚呼出聲。

要知道他們都知道武侯世家家主諸葛瑤，其實是在武陵山大裂谷深處，跟華歧一起突破到玄境大圓滿的。

滿打滿算，距離他們突破到玄境大圓滿，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沒想到諸葛瑤竟然又走出了半步。

千萬不要小看從玄境大圓滿到半步虛境的這半步，這等于是半只腳已經踏進了另外一個大境界。

如今天地靈氣稀薄，很多達到玄境后期或者說玄境大圓滿的古武者，對于能突破到真正的虛境，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包括唐門門主，又或者說之前的華家家主，他們年紀已經不小，這輩子的修煉之路，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們也沒有文宗天道府這樣的超級底蘊，傳承的天材地寶也是用一件少一件，想要突破到虛境，談何容易？

而突破到虛境的前提，在大多數古武者看來，就是要先達到半步虛境。

提前感應虛境的某些玄妙，這才能有更大的機會。

也就是說從秦陽的話中，華歧他們都知道踏出那半步的諸葛瑤，說不定就會成為百年來古武界的第三位虛境強者。

當然，現在的古武界其實只有一位真正的虛境強者，那就是嵩林寺方丈圓覺大師。

另外一位所謂的虛境強者，甚至當時號稱古武界百年來第一人的文宗宗主孔文仲，如今已經被打回了原形。

而當華歧他們腦海之中冒出那二位超級勢力之主時，卻又忍不住看了看那兩位不速之客。

無論是圓覺能突破到虛境初期，還是孔文仲被重新打回玄境大圓滿，都跟這一男一女有著莫大的關系。

此時此刻，秦陽說諸葛瑤也達到了半步虛境，更說這是因為那位前輩的關系，這讓華歧震驚之余，又多了一抹期待。

“不瞞華家主，從某種程度而，這算是對諸葛家主帶領武侯世家加入大夏鎮夜司的一種獎勵。”

秦陽的聲音依舊在不斷傳出，他說著這話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南越王，見得對方沒多說什么，他才放下心來。

秦陽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訴華家這些人，拒絕自己的后果，你們可以好好掂量掂量，而答應自己的結果，你們也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這分明就是兩種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結果。

拒絕加入大夏鎮夜司，多半會讓秦陽惱羞成怒，繼而拿在武陵山大裂谷發生的事情來找華家秋后算賬。

可一旦答應加入大夏鎮夜司，不僅可以讓秦陽對前仇一筆勾銷，甚至還可能像武侯世家一樣，獲得莫大的好處。

自從清玄山下來之后，華歧一直有兩件事放心不下，第一件自然就是怕秦陽帶著大夏鎮夜司找上門來報仇了。

而第二件則是他自己的修為，都別說突破到真正的虛境了，就算是半步虛境，也是華歧夢寐以求想要踏出的半步。

如今看到原本只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諸葛瑤，竟然走到了自己的前面，華歧的心情可想而知。

華家跟諸葛家的情況其實大同小異，都是往死里得罪過秦陽的家族。

如今諸葛家竟然獲得了這樣的造化，華歧又怎么能不羨慕忌妒呢？

他從來沒懷疑過秦陽會說假話騙自己，一來是沒必要，再者這樣的謊，其實是很容易拆穿的。

變異修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到時候只要一看到諸葛瑤，她有沒有突破，華歧這個玄境大圓滿的古武者還能發現不了嗎？

秦陽不僅自己天賦驚人，身后還站著大夏鎮夜司，更跟著一尊虛境強者，有什么理由再來欺騙華家這些人呢？

心中這些念頭轉過之后，華歧環視了一圈，將所有華家高層的臉色全部收入眼底，他忽然之間就有了決定。

“好，我華家同意加入大夏鎮夜司！”

這個時候的華歧，沒有再跟秦陽討價還價，聽得他口中說出的這道高聲，所有華家長老們都是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對這樣的結果早有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之時，有些復雜的心情還是瞬間涌上了心頭腦海。

曾幾何時，華家還是跟文宗一起，最討厭大夏鎮夜司的古武勢力之一。

沒想到現在卻要加入大夏鎮夜司，成為鎮夜司的一員了。

雖說華家不是古武界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現在看來，第二個和第一個其實也沒太大的區別。

只是此刻的華歧，已經沒有心思去古武界其他宗門家族會如何看待華家了，他只知道這是華家唯一的一條路。

不答應秦陽，即將面臨滅頂之災，而一旦答應，則是好處多多。

秦陽剛才所說的這兩件事，無疑是擊碎華歧心理防線的最后一顆子彈，讓他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在說出這一句話之后，華歧突然感覺自己的心神放松了許多，仿佛壓在心上多天的大石，也隨著這個答案煙消云散了。

說實話，這段時間華歧一直在擔心秦陽出現在江都市中，整個華家都是人心惶惶，害怕秦陽帶著大夏鎮夜司的強者前來滅門。

尤其是出了華濟東和何正堂這兩件事情之后，更是讓華家跟秦陽的關系雪上加霜，華歧他們一直都很忐忑。

這不是上趕著將發作的把柄送到秦陽的手里嗎？

剛才那一刻，華歧真是殺了華濟東和何正堂的心都有了。

若真因為這二人的胡作非為，連累整個華家的話，那他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好在現在秦陽懲罰了華濟東和何正堂之后，并沒有因此而遷怒整個華家，這對華歧來說，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試想一下，若是在此之前，誰敢這樣得罪華家，恐怕就不是懲罰一下當事人這么簡單了。

這樣一想的話，答應秦陽加入大夏鎮夜司，也并非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說不定這樣一來，還能讓華家從此之后，多上大夏鎮夜司這一個天大的靠山呢。

華家這些年來暗中做過不少齷齪事，在古武界之中也并非沒有仇家。

丹鼎門一向就是華家最大的競爭對手，雙方在某些領域鬧得很不愉快，只是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而已。

如今華家隨著文宗的垮臺，又得罪了秦陽和大夏鎮夜司，說不定就要面臨墻倒眾人推的局面。

剛才華歧做出那番姿態，雖說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保存華家青山，但他卻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身死道消，華家的麻煩肯定會接連不斷。

沒有一尊玄境大圓滿坐鎮的華家，如何抵御古武界那些一流勢力的明槍暗箭？

好在最終華歧活了下來，還保住了這一身修為，跟秦陽之間的恩怨更是一筆勾銷。

答應加入大夏鎮夜司之后，華家可謂是一舉數得，甚至沒有什么是比這個決定更劃算的買賣了。

啪！

當下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華歧直接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私章，在自己簽上的大名那里鈐印下去，這份同意書便算是生效了。

“嗯，不錯！”

看著華歧遞過來的同意書，在確認對方沒有玩什么貓膩之后，秦陽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

今天在這慈安堂內發生的事情，雖然讓秦陽頗為憤怒，但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幫了秦陽一把。

因為他完全可以借著這兩件事發作，再給華家一個難忘的教訓，甚至是換掉華家的家主，對方也不敢多說什么。

但現在看來，華歧能當上古武界一流勢力的一家之主，定然不是省油的燈。

之前的事情，姑且不說華歧是不是做戲給自己看，但秦陽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一直不說話，華歧是真有可能自廢修為，用以保全華家。

這樣的人你可以說他是卑鄙小人，也可以說他無所不用其極，但對于自己家族，還是有一定擔當的。

曾經的那些恩恩怨怨，也隨著華歧簽定這份同意書而一筆勾銷。

不管怎么說，秦陽現在也好端端地站在這里，而且還因禍得福突破到了合境和玄境。

嚴格說起來，他還要感謝孔文仲這些人的苦苦相逼呢。

“既然華家主代表華家簽訂了這份同意書，那有些事情，我可得跟你們說清楚了！”

秦陽先將同意書收好，然后在說話的同時，又在腰間一抹，一本小冊子便是憑空出現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上。

“這是一份大夏鎮夜司的司規，現在我把它交給華家主，由你熟讀明訓之后，再頒發整個華家一并遵循，可有異議？”

秦陽右手輕揮，小冊子便毫無依托地朝著華歧飛去，卻讓華家諸高層們的臉色有些微變。

果然加入大夏鎮夜司固然好處不少，但想必從此以后，華家就必須得遵循大夏鎮夜司的規矩，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了。

以前的華家，雖說有些事情同樣不能做得太過明目張膽，但至少在古武界這一畝三分地之上，鎮夜司是管不了他們的。

可一旦加入大夏鎮夜司，有些約束就不可能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必須得擺到明面之上了。

這甚至不是跟大夏鎮夜司的合作關系，而是成為了大夏鎮夜司的一個分堂口，做錯了事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

尤其是當華歧接過那本鎮夜司司規，掃過其上內容之后，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

然后華歧將手冊遞到其他華家長老的手中，這幾位看過一遍后，同樣臉有憂色。

“怎么，華家主覺得咱們大夏鎮夜司的司規太嚴了嗎？”

秦陽察顏觀色，直接就問了出來。

而這一次華歧沒有說話，其他的華家長老們同樣低著頭，索性來了個默認。

自己以前雖然同樣受大夏鎮夜司監督，私底下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被抓住現行，大夏鎮夜司又能拿自己如何？

若是真按照那本冊子上所做的話，那些好日子將會一去不復返。

說實話，華歧他們雖說答應了秦陽，但他們清楚秦陽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華家，待這兩位走了之后，短時間內表現一下就行了。

沒想到秦陽直接就給出了一本大夏鎮夜司的司規，將他們的行為全部約束。

享受慣了的這些華家高層們，一時之間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華家主，我可得提醒你一下，你既然簽了這份同意書，那從此以后華家就是大夏鎮夜司的一員，難不成你還想跟我玩陽奉陰違那一套不成？”

秦陽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他如何不知道這些華家之人在想什么，所以不惜將口氣變得更嚴厲了幾分。

秦陽做事務求完美，若華家這些人真的敢糊弄自己，那他可就不會像剛才那么好說話了。

“禁虛院，聽說過嗎？”

秦陽口中說出一個名字，讓得華家眾人一愣之后，臉色都是倏然大變，顯然是聽說過焚虛院大名的。

那可是大夏鎮夜司關押犯人的地方，而關于禁虛院的恐怖，哪怕是古武界這些家族宗門之主，顯然也并不陌生。

只是以前的禁虛院只管變異者，還管不到他們古武者的頭上，所以他們未必就會有更多重視。

可現在不一樣了，加入了大夏鎮夜司的華家，一旦真有人敢再做壞事，觸犯了鎮夜司的司規，最終的結果不是死，就是被抓進禁虛院。

一想到某些關于禁虛院的恐怖傳說，華歧就不由機靈靈打了個寒戰，有些小心思也是瞬間就收了起來。

“秦宗主說笑了，既然已經簽下了同意書，我們自然會無條件遵守大夏鎮夜司的司規，這點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華歧終究是一家之主，雖說心中驚駭，卻還是勉強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就對了嘛！”

秦陽也收起了臉上的冰冷，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華歧，說道：“從今天開始，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么……”

聽到秦陽這個說法，華歧心頭忽然生出一抹極度的感慨，又感覺有點恍若隔世。

曾幾何時，秦陽還只是一個只能跟古武界年輕一輩爭鋒的后起之秀。

此子在潛龍大會上的表現固然驚艷無比，但在他們這些古武界一流家族宗門之主，也就是玄境高手的眼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

直到大半年之后，他們在武陵山深處再次見到這個鎮夜司天才的時候，卻發現現實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

一年時間不到，當初跟華素生這些年輕一輩平起平坐的秦陽，竟然一躍而為斗境大圓滿的高手了。

如今秦陽更是突破到了玄境初期，單從大境界上來說的話，跟他們這些古武界一流勢力之主，已經沒有太多的差距了。

短短一年的時間，這個年輕人就成長到了這個地步，那假以時日，超越他們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再想著自己在武陵山大裂谷深處，跟著文宗宗主孔文仲做出來的那些事，華歧的背后，又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那些事情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這讓華歧一度覺得華家可能難逃一劫了。

沒想到最終的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被秦陽在清玄山上羞辱之后，如今的華家還在重壓之下加入了大夏鎮夜司，這讓華家每一個人都是始料未及。

從大夏鎮夜司這個組織出發，雙方確實算是一家人，但華歧心中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跟秦陽成為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做過的事情也不可能真的徹底抹去。

當某些事情發生之后，就像是一面被摔碎的鏡子，哪怕重新粘貼回去，該有的裂縫肯定還是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