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來是拿張通的孝道做文章，二來也是背靠慈安堂這棵大樹，讓得不少人都是點了點頭。
“張老板，恕我直，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所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下一刻店員便又開始在南越王身上做文章，誠如他所，相比起慈安堂的百年口碑，又豈是一個女人能比的？
只是這連續的幾番話說出來，張通反而是變得有些沉默。
比起那些事不關己的路人旁人，他可是要真金白銀拿出一千八百萬來買這株百年老山參。
若這老山參真是假的，他不僅會損失一千八百萬的巨款，甚至還可能成為江東省最大的笑話。
生意講究一個買定離手，錢貨兩訖之后，總不能再找慈安堂秋后算賬吧？
再說藥材這種東西，誰也不敢保證百分百有效果。
若到時候張母一命嗚呼，慈安堂自然有一套成熟的說法可以糊弄。
“張老板，看在你跟慈安堂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作主再讓利五十萬，您看怎樣？”
就在張通有些猶豫的當口，那店員卻顯得到些急切，當他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眾人的神情又有所不同。
五十萬對張通來說可能不算什么，但對其他人來說卻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沒想到慈安堂竟然如此財大氣粗。
這個時候不少人都看向了那個女人，心想這不會是張通找來想要討價還價的托吧？
現在看來，這效果還算是不錯，僅僅幾句話就少了五十萬，還真是一字千金。
只是旁人心中生出這些古怪念頭的時候，那邊一直冷眼旁觀的秦陽，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店員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我說這位老兄，你這么急著解釋，還主動降價，難不成這百年老山參真有什么問題？”
秦陽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這有些安靜的當口突然開口出聲，一句話頓時讓那店員心頭咯噔一下。
“可不是嗎？這或許就是老話所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吧！”
南越王也是冷笑一聲，這二人一唱一和的話語，瞬間就讓眾人明白了過來，包括張通都是臉色一變。
是啊，如果這老山參真的沒有任何問題，那店員為什么會急著解釋這么多，還主動降價五十萬呢？
五十萬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對于店員這種打工人來說，或許就是兩三年的收入，他又怎么舍得？
唯一的解釋，或許就是這店員想要盡快促成這筆交易，好跟張通錢貨兩訖，那他才能安安穩穩地拿到這筆天價提成。
可惜這樣一來，就顯得有些急功近利了，若他真的胸有成竹，又何必如此？
有些事情就怕說破，剛才有店員說話的時候，旁觀眾人還覺得很有道理，甚至懷疑那女人是不是跟張通一伙的。
但現在被秦陽一點破，有些事情可就沒有那么難以推斷了。
所以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轉回了店員臉上。
“我……”
店員一時之間有些語塞，臉龐也有些漲紅，但他卻是找不到什么理由來反駁，心頭的不安更加濃郁了幾分。
“其實吧，如果只是劃開一條小口子的話，藥效并不會流失多少，而且只需要在兩個小時之內服用，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南越王的話適時響起，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再聽到她說的話，可信度似乎變得高了許多。
尤其是張通，自從聽到剛才南越王所說的那個辨別老山參年份的方法，某些念頭早就在他的心頭腦海揮之不去了。
就算沒有秦陽的提醒，恐怕到最后張通也是要鑒定一下的，這樣他這一千八百萬才花得安心。
沒想到這店員如此迫不及待，主動就降了五十萬，這讓張通心中的念頭瞬間就變得堅定了許多。
“要不還是劃一道小口子看一下吧！”
這一次張通的口氣就變得堅定了很多，讓得那店員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倒是沒有太過失態。
想來店員雖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對于這樣的結果顯然有所預料。
他遇到的客人，也并非全都愚蠢不堪。
尤其是張通這樣的人，若不是救母心切，無論如何也會更謹慎一些，這都在慈安堂的預案之中。
“好，既然張老板信不過我們慈安堂，那我們只能自證清白了。”
只見店員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便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之中，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下來一把小刀。
這個時候南越王沒有再說話，只是那眼眸之中有著一抹玩味，目光盯著那株老山參的某個部位，心想這慈安堂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呢。
或許也只有南越王，還有旁邊已經祭出精神力感應到某些東西的秦陽，才知道這個時候的店員，又在玩什么貓膩吧。
秦陽側過頭來看了南越王一眼，待他看到后者臉上的神色之后，就知道無論那家伙玩什么手段，恐怕最后都得被這位無情拆穿。
不過在此之前嘛，就讓那自以為精明的店員先表現一番，這不是更有趣嗎？
“張老板，諸位，看好了！”
重新恢復了信心的店員，下一刻已經是拿著小刀，將刀尖刺進了老山參主體內，然后輕輕一劃拉。
“金色，是金汁，而且好濃郁！”
一道聲音從圍觀眾人之中響起來，也不知道真的是前來買藥材的客人，還是慈安堂早就安排好的人。
但無論那人的聲音有多夸張，在場眾人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時候他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老山參那一道刀口之上。
“果然是金汁！”
這一看之下，所有人都是深吸了一口氣。
張通心頭懸著的那一塊石頭更是落到了實處，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那邊的漂亮女人。
參汁是濃郁的金色，說明這株老山參至少也是五十年以上，就算未達百年，稱之為百年老山參絕不為過。
既然這老山參是真的，那在其主體上開了這么一道口子，怎么也會讓藥效流失一些。
或許就因為這一點藥效的流失，就讓他那位病重的老母親撒手人寰。
這個時候的張通，無疑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不相信有口皆碑的慈安堂，而是要被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影響，白白流失了老山參的藥性。
金色的參汁，證明了這老山參不是假的，那么剛才那個女人所說的話，恐怕就是有意為之了。
“看到了吧，濃郁的金色參汁，現在還有誰懷疑這百年老山參是假的嗎？”
店員收起手上的小刀，臉上浮現出一抹濃濃的得意，見得他環視一圈，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那個漂亮女人的身上。
在臉現得意的同時，店員心頭不由暗自己慶幸。
還好何掌柜留了這么一手，要不然今日慈安堂的百年招牌，可真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他可承受不起這樣的后果，同時他心中暗暗佩服何掌柜的手段，這簡直就是算無遺策啊。
“這位小姐，現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見得南越王不說話，店員的這句問話之中蘊含著一抹毫不掩飾的挑釁。
他相信在金色參汁的事實面前，這女人肯定也是無話可說，只能接受這個真相。
不過店員打定主意，待此事結束之后，自己一定要去好好打聽一下，這女人到底是誰家派過來的？
“哼，就開這么一道小小的口子，就能證明這老山參是百年的了？”
然而在店員問聲剛剛落下之后，對面的女人已是冷哼出聲，讓得他一愣之下，心底再次沒來由地突地一跳。
事實到底如何，只有這個店員自己才清楚，他更知道這參體上的口子絕對不能再大了，再大就要露餡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真要讓我將整株老山全部切碎才能證明嗎？”
店員有些惱羞成怒，他說著這話的時候，有意看了一眼另外一邊的張通，顯然這話也是有提醒張通。
此刻的張通，其實已經相信那就是百年老山參了，他急著拿回去救自己的母親，并不想節外生枝。
這在參體上開一道小口子，和開一道大口子，流失的藥效肯定不一樣，這一點張通還是能想得到的。
可那個漂亮的女人，現在也算是在幫他張通，而且剛才還說出了辨別老山參年份的方法，讓他再無后顧之憂。
所以在店員話音落下之后，張通并沒有多說什么，想來是想要再看看再說，看那個漂亮女人還能說出些什么來。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那個漂亮女人赫然是腳步輕移，幾步走到了店員的面前，然后手臂似乎是動了一下。
唰！
店員只覺眼中一花，然后手中更是一輕。
待得他定神去看時，赫然發現自己手中那柄小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落到了對面這個漂亮女人的手中。
“你……你想干什么？”
店員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剛才僅僅是一絲的不安，已是變得十分濃郁。
他倒不擔心對方搶刀是想要對自己行兇，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任由這女人胡亂在老山參的參體上劃上一刀，那某些秘密可就要保不住了。
至少不能讓這女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拆穿慈安堂的那些把戲。
要不然慈安堂這百年口碑，都有可能在今天轟然崩塌。
所以下一刻在店員話音落下之時，他下意識便想要伸手去將小刀搶回來。
這店員雖然不算是特別高大，但也有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
他覺得身為一個男人，從一個女人手中搶東西，應該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吧。
“這位老兄，咱們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然而就在店員剛剛一動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肩膀被人攬住了，而且力氣好大，讓得他半點都動彈不得。
待得他轉頭看去，赫然發現是剛才跟在那女人身邊的一個年輕人。
先前的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人放在眼里，只以為是那漂亮女人的一個小跟班。
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對方突然出手制止了自己的動作，讓他再也沒有時間去搶那把小刀。
尤其是當店員看到那漂亮女人已經手握小刀，朝著百年老山參的參體劃去的時候，不由駭得魂飛魄散。
“張老板，咱們慈安堂可就這么一株百年老山參，難道你就這樣看著他破壞如此珍貴的寶藥嗎？”
既然自己不能動手，那店員只能寄希望于離得最近的張老板了，而且強調了慈安堂內也只有這一株百年老山參。
若是這株老山參被人破壞，那你張老板要是再想找到同樣的寶藥去救母親，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店員是想讓張老板出手阻止那女人的動作，只要參體不再被破壞，那慈安堂的某些貓膩，就不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于人前。
說實話，這個時候的張通也很是糾結，他沒有想到事態突然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這說話就說話，怎么一不合就動起手來了呢？
那個女人也太剽悍了吧，而且這搶刀的動作行云流水，甚至都沒有讓人看清楚她的動作，那柄小刀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而且那個年輕人是什么時候去到店員身邊的？
唰！
僅僅是這么短暫的一愣神，南越王手上的小刀就已經落在了野山參的參體之上，劃拉出一個幾厘米的口子。
事到如今，就算張通想要動手阻止也來不及了，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參體被劃開，從其內流出了濃濃的參汁。
“啊？”
然而當張通和眾人看到從這一道新口子里流出來的參汁時，盡都瞪大了眼睛，某些人嘴里還發出一道驚呼之聲。
“白色？竟然是白色參汁？”
另外一人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因為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看到了從那道全新口子里流出來的白色汁液。
“若是按照那女人剛才的說法，白色參汁豈不是說這株山參連十年都不到？”
另外一人則是記起了先前南越王說過的辨別山參年份的方法，在這個時候說出了一個事實，頓時讓整個現場鴉雀無聲。
再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到了那個店員的臉上，當即看到一張已經變得煞白的臉龐。
“嘖嘖，百年老店慈安堂，竟然真的用假貨騙人，這可真是……真是……”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一臉感慨，到最后也沒想到用什么詞匯來形容眼前發生的一幕。
但那口氣之中的意思，所有人其實都聽明白了。
慈安堂可是江東省最大的藥材店鋪，連鎖店開遍全省，甚至在全國也有不少有名的中藥店鋪。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百年老店，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還曾經資助過大夏護國軍，贏得了絕佳的口碑。
正是因為這些口碑，每一個來慈安堂買藥的客人，幾乎從來不會懷疑慈安堂出品藥材的真假。
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慈安堂這樣的百年老店，怎么可能騙人呢，那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嗎？
“看來我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的那件事，應該不是空穴來風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過那件事，據說是慈安堂買出的藥材吃死了人！”
“當時這件事在網上鬧得很大，一度沖上了熱搜前二十，慈安堂口碑告急！”
“可不知為什么，后來熱搜就消失了，而且網上也再也看不到關于這件事的任何后續。”
“現在看來，慈安堂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啊，連這種事也能壓下去！”
“這張老板也算運氣好，要不然這一千八百萬不僅救不了老娘，還得打了水漂！”
“哼，這下我看慈安堂還有什么話說？”
“……”
一時之間，四周議論之聲大起，全都是對慈安堂賣假藥的指責。
甚至有人翻出了前段時間在網上鬧得沸沸洋洋的一件公案，現在看來，空穴不來風，有些事情未必就不是真的。
只是因為慈安堂財大氣粗，甚至在網絡領域也有不小的能量，這才能將那件事壓下來，保住了慈安堂的口碑。
可是現在，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當眾被人拆穿賣假藥的把戲，你慈安堂的能量再大，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嗎？
在場可不僅僅有社會底層的普通人，還有張通這樣的成功人士。
他今日差點被騙了一千八百萬，會這么輕易就息事寧人？
別以為張通是個孝子，就真是個善男信女了。
能將生意做到這么大，他又怎么可能是個吃了大虧還憋著主動咽下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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