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南越王的靈魂一直隱藏在二娘的腦海深處,對于外間發生的事,她自然并非完全沒有了解。
古武界的古武者們,對變異者一直都有一種敵對的情緒,有時候說起來都是咬牙切齒。
身在盜門,李罡二娘他們自然也會時常聊起變異者,所以這個殘魂存在了三千年的南越王,對變異者并沒有太過陌生。
這三人之中,明顯這個被李罡命名為十八的年輕人才是主導,那二人似乎是聽此人之命行事。
可無論南越王如何感應,始終感應不透此人的真正修為,這讓她的心底深處,總覺得有些不太安心。
現在最大的變數已經不是李罡,也不是那些旁觀的盜墓者,反而是這個她看不透的年輕人。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想要做什么就先去做,我會根據自己的判斷,再決定要不要出手阻止你!”
秦陽自然不會正面回答南越王的問題,只是聽得他的這幾句話,南越王臉上的冷笑忽然變得濃郁了幾分。
“大不慚!”
南越王冷笑一聲,聽得她說道:“本王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是的小子!”
在南越王看來,這小子就是在虛張聲勢。
因為在這樣的年紀,哪怕是地星最妖孽的變異者,最多也就是融境層次。
融境就是古武修為的斗境,可就算對方是斗境變異者,南越王也有絕對的把握能壓制,她還有很多的底牌沒有施展呢。
“所以呢?”
秦陽淡笑著反問道:“你是要選擇現在就跟我撕破臉皮,還是先做自己的事?”
秦陽這副云淡風輕的態度,讓南越王覺得很是討厭,她還真想先拋下所有的事情,收拾了這個小子再說。
但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沒有把秦陽放在眼里,還是另外的一些原因,南越王盯著秦陽看了片刻,終究是沒有直接動手。
“無所謂了,反正今天進入這座大殿的人,一個都不能活!”
最終從南越王口中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讓得所有旁觀盜墓者都機靈靈打了個寒戰,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因為他們都看得很清楚,那邊李罡三人雖然是以三敵一,但也僅僅是勉強抗衡干尸的攻擊而已。
這場戰斗之中,主攻的依舊是干尸,李罡三人只是被動防守。
正所謂久守必破,這種局面還能堅持多久呢?
南越王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等到時候干尸收拾了那三個家伙之后,再來收拾這個狂妄自大的十八不遲。
此人既然跟那兩個裂境后期的家伙混在一起,想必再強也強不到哪里去,甚至大概率沒有打破裂境的桎梏突破到融境。
在秦陽異樣的目光注視之下,南越王緩緩轉身,朝著大殿正中間的那座巨大玉石棺槨走了過去。
“此人的目標,果然是那口玉石棺槨!”
見狀秦陽不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只是到現在為止,他都并不知道玉石棺槨之內到底有什么。
玉石棺槨之上,有一層神秘的防感應涂層,讓秦陽的精神念力都不能透進去。
這或許也是秦陽沒有第一時間出手的原因,因為他不敢保證,如果收拾了這個二娘或者南越王,自己還能不能打開這個棺槨?
哪怕秦陽并不是盜墓者,但與生俱來的好奇,還是讓他想要一睹這口玉石棺槨之中的真相。
“不會是南越王的肉身吧?”
秦陽其實還是有一個猜測的,畢竟現在南越王只是以殘魂的形式存活,而且還得依附擁有她后裔血脈的二娘。
可當這個念頭升騰而起的時候,隨之而來的疑惑又涌上了秦陽的心頭腦海。
其中最大的一個疑惑,那就是歷經了三千年之久,南越王的肉身,恐怕早已經連骨頭渣都不剩了吧?
反正在秦陽的認知之中,還從來沒有誰的尸體能保存完好三千年之久。
就算還有一些殘存的骨骼,這南越王也不可能有白骨生肉的手段,難不成以后以白骨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嗎?
那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這些心理活動,都是秦陽想要看一看玉石棺槨之中真容的原因。
反正是南越王或者說二娘開棺,他就不算破壞文物。
“三千年了,終于又回到了這里!”
走到玉石棺槨之前的南越王,一只手掌搭在棺槨的其中一只角上,其口中喃喃出聲,似乎有著一種極度的感慨。
這樣的狀態,就好像二娘是在瞻仰一位逝去已久的故人。
呼……
下一刻南越王的身上,就傳出一道波動之聲,連帶著她的衣裙,都仿佛被微風吹得飄蕩了起來。
這座大殿有門無窗,而且殿門已經關閉,按理說是不可能有風的,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喂,我說……”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某處傳來,又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包括即將要進行某種儀式的南越王,也將冰冷的目光轉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白光閃爍的眼眸之中,掠過一絲殺意。
因為南越王聽得很清楚,這道聲音正是那個討厭的小子所發。
她打定主意,若是這小子口是心非,非要在這個時候搗亂的話,那她并不介意提前讓這小子去見閻王。
“你這是要開棺?那要不要在東南角點上一支蠟燭啊?”
緊接著從秦陽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諸多盜墓賊都是若有所思。
前些年秦陽看過不少盜墓小說,什么天星尋龍,雞鳴燈滅不摸金的說法,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旁觀眾人之中,也有不少守著老規矩的盜墓者,這個時候他們竟然覺得秦陽所說的話很有道理。
尤其是盜門出身的李罡,更是知道秦陽所有理。
老祖宗傳來的規矩,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沒有南越王和干尸這一檔子事,又或者沒有找到金丹的話,李罡也是會開棺尋找的。
到時候他就會勘定方位,找出東南角的位置點上一根蠟燭。
若是蠟燭熄滅,那就算他極想要找到金丹,恐怕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后果。
“點蠟燭?”
這邊驟然聽以秦陽話語的南越王,先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她的臉上,就浮現出一抹極致的怒氣。
“胡說八道什么?本王開自己的棺,還需要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下一刻從南越王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所有人都是臉現古怪,顯然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怪事。
像這種肉身死去多年,靈魂卻殘存于世的情況,他們都已經聞所未聞了。
讓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殘魂居然控制著一具人體肉身,要來開自己的棺材,這局面怎么越想越詭異呢?
就連秦陽都不由愣了一下,心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自己開自己的棺,這不僅前無古人,恐怕也是后無來者了吧?
“小子,本王勸你不要再多說話了,否則本王一定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南越王的心情有些煩躁,但她還是強忍下了心中的怒氣,只是開口威脅了一句。
這手都已經搭在棺槨之上了,想來南越王還是覺得先忙完最重要的事,再來收拾那個不知所謂的毛頭小子不遲。
反正墓殿大門緊閉,這些人就算是插上了翅膀也不可能飛得出去,倒也不用急于一時。
呼呼呼……
風聲重新響起,而這一次秦陽感應得很清楚,從南越王身上散發出來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她的右手手掌之上。
而南越王的右手手掌,則是按在了玉石棺槨的一角,這些能量的匯聚,讓得玉石棺槨終于發生了一些變化。
只見從南越王右手手掌和棺槨連接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了一點白色光芒。
白光不是很亮,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肉眼可見,更不要說秦陽這樣的精神念師了。
棺槨之上原本就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紋路,乍一看起來并沒有什么規律可。
但是此時此刻,從棺槨一角亮起來的白色光芒,以此為,正在隨著這些玄奇的紋路蔓延而開。
就仿佛那是一條打開棺槨的正確路線,一旦這些白色光芒充填滿所有的紋路之后,就能讓這座玉石棺槨自動開啟。
白光的蔓延持續了約莫十多分鐘的時間,此刻棺槨的正面紋路之上,已經布滿了白光。
普通人只能看到正面,但身為精神念師的秦陽,卻能感應到此刻的棺槨紋路之上,已經全是白光,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
咔!咔咔咔!
再過片刻,眾人的耳中就都聽到一道道輕響之聲,而且響聲越來越密集,讓得有些人下意識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
似乎在之前破解殿門機關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聽到過這種機關轉動的聲音。
顯然這玉石棺槨應該只是保護內部棺體的表層,如果沒有南越王自己動手的話,哪怕是李罡和秦陽聯手,也未必能將之輕松打開。
而且秦陽也不想用暴力破壞那具棺槨,嚴格說起來,這是一件精美之極的歷史文物,真要破壞的話,那他也是會很遺憾的。
咔!
當最后一道輕響聲從棺槨之中傳將出來之后,一切歸于平靜,仿佛讓眾人的心跳都跟著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就要來了。
哪怕他們依舊擔心自己接下來的結局,但如果能在死之前見識一下玉石棺槨內的真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秦陽的感應之中,內里機關聲停下來之后的棺槨之上,最中間的位置,似乎出現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這條縫隙位于棺槨兩條長邊的正中,像是將棺槨一分為二,兩邊的距離完全相同,分毫不差。
“開!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南越王的口中突然傳出一字喝聲。
然后那座玉石棺槨就好像聽到了這道聲音一樣,頃刻之間一分為二。
以棺槨最頂端上那條直線縫隙為中心,整個玉石棺槨朝著兩邊緩緩打開,似乎能看到內里透發出來的一些白色光芒。
“這……這是?”
隨著玉石棺槨緩緩朝著兩邊打開,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畢生未見的奇景。
就連秦陽也是目不轉睛。
在他目光注視之下,一口晶瑩剔透的晶棺,終于呈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遙遙看去,那就是一具完全透明的晶棺,哪怕上邊還有一些若隱若現的白色光芒,也掩蓋不住晶棺之中的某些情形。
透過透明的晶棺,秦陽能清楚地看到其內躺著一具盛裝華袍的女尸,他甚至覺得那具女尸還有些凹凸有致。
更讓秦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將視線轉到那具晶棺女尸的腦袋之上時,卻又發現了一些不敢置信之事。
據南越王所,她肉身殞落已經三千年之久,如此漫長的時間長河,可以磨滅一切有機體,讓它們化為塵埃。
之前秦陽就覺得這么長的時間過去,棺槨之中的尸體恐怕早已磨滅,最多只能看到一些骨灰罷了。
可是現在,秦陽看到的那張臉竟然是栩栩如生。
仿佛三千年的時光侵蝕,也沒有在這張精致的臉頰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包括女尸露在外邊的手指,同樣是晶瑩如玉,就仿佛白玉寶石一般,透發著一種特殊的光華。
如果不是早知道這是一個已經死了三千多年的古人,驟然看到這晶棺之中的身影,秦陽都可能會誤認為那是剛剛下葬的尸體。
甚至在一些旁觀者的眼中,那個女人可能只是睡著了,只要有人走近輕輕呼喚一聲,她就會瞬間驚醒,繼而驚艷眾人。
秦陽努力祭出自己的精神念力,想要感應清楚晶棺中的女尸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最后的結果卻讓他再次失望。
因為除了那玉石棺槨之上有著某種神秘的隔絕力量之外,這晶棺的隔絕力量似乎還要更強,讓他的精神念力根本透不進去一絲一毫。
這讓秦陽失望之余,又有些隱隱的猜測。
或許正是因為玉石棺槨和晶棺對外力的隔絕,才能讓這具女尸保存得如此完好,歷經三千年的歲月而不腐。
當此一刻,秦陽居然有些擔心,如果真的打開了那口晶棺,會不會破壞這具華袍女尸的美感,讓其瞬間化為枯骨呢?
秦陽固然不是考古專業畢業,但他也知道一些在地底下埋藏多年的東西,只要一遇到外邊的空氣,都會發生變化。
一般來說是顏色會變,更甚者有些脆弱的東西,稍一觸碰就直接化為粉末,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此時此刻,躺在晶棺之中的那具女尸,就仿佛一件世間最完美的藝術品,真要不小心破壞,秦陽都覺得自己會心疼。
“這就是南越王嗎?難道三千年前的南越王,竟然是一個如此漂亮的女人?”
短暫的驚嘆過后,秦陽腦海之中又冒出了另外的一些東西。
然后他便看了一眼站在晶棺旁邊,盯著棺內女尸有些發呆的“二娘”一眼。
之前秦陽就有所猜測,靈魂附著在二娘這個女人身上的南越王,很可能也是有一個女人。
畢竟古代的男人都是有大男子主義的,除非是有一些怪異癖好的男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現在看來,如果晶棺中的女尸,真是傳說中的南越王,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三千年前獨霸一方的南越王,不僅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
秦陽也算見過不少美女了,類型也是多種多樣,但那些女人包括趙棠在內,比起晶棺中的這個南越王,似乎都差了點什么。
“三千年了,總算又見面了!”
在秦陽心頭感慨的同時,“二娘”的身形有些微微的顫抖,她站在晶棺的面前,口中喃喃出聲,一時之間沒有多余的動作。
“二娘”的眼睛盯著棺中的女尸一瞬不瞬,仿佛也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但她的心情跟秦陽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
或許自三千年前,她的靈魂從這具尸體之上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肉身。
三千年的時間,對于一介凡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哪怕是不死不滅的南越王靈魂也不例外。
原本南越王覺得自己三千年后重新回到這里,再看到自己的這具肉身時,會無比激動,甚至是直接跪倒痛哭,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可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靜。
難道是三千年的時間,將自己這道靈魂的心性,也磨礪得無比堅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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