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墓殿之中的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盯著那具緩緩站起身來的干尸,不清楚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么事情?
拋開秦陽三人之外,這些普通的盜墓者,其實并不太清楚李罡到底厲害到了什么程度。
他們只知道對方是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的存在,他們也遠遠不是李罡的對手。
但對于變異者或者說古武者之間的境界劃分,大境界之間又有什么實力上的不同,他們就兩眼一抹黑了。
甚至李罡和二娘這二師兄妹之間,到底誰更厲害一籌,他們其實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們心情極度忐忑,萬一那個大粽子是比李罡師兄妹還要厲害的存在呢?
等那對首當其沖的師兄妹被干尸殺死之后,會不會就輪到他們這些被困在大殿之中的活人了呢?
相對于這些普通盜墓者,這個時候的秦陽已經主動退到了一邊,將莊橫和江滬護在了身后,戒備著隨時可能發生的變故。
對此李罡師兄妹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他們只見識了秦陽對機關一道的牛刀小試,或者說莊橫比普通人大得多的力氣。
至于這三位真正的底細,李罡和二娘都是不清楚的。
在這種緊急的時刻,他們覺得還是得靠自己這兩個古武界盜門的高手。
“二娘,你先站到我后邊去!”
李罡一臉的凝重,見得他拉二娘的手臂,口中說著話,已是不由分說地將二娘護在了自己的身后。
“哼,我倒要看看,這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鬼東西,到底有什么厲害之處?”
李罡心頭并沒有太多的懼意,反而在此刻升騰起一抹強烈的戰意,身上的氣息,也是愈發濃郁了幾分。
相當于融境大圓滿的斗境大圓滿,李罡的實力其實都不比那些參加異能大會的頂尖變異天才差多少了。
只是他嘴里雖然這樣說,事實上半點也沒有小瞧那具跟自己氣息差不多的干尸。
這具干尸也不知道在這里存在了幾千年,現在突然之間復活,還將氣息鎖定了他這個場中最強者,就說明這南越王墓絕不簡單。
李罡最擔心的還不是眼前這具跟自己氣息差不多的干尸,而是其他可能存在的危險,比如說那座玉石棺槨。
李罡有些懷疑所謂的南越王,很可能并不是那具坐在黃金龍椅上的干尸。
這具干尸有很大可能是玉石棺槨的守護者,是不想讓盜墓賊破壞那口玉石棺槨。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玉石棺槨之中的存在,肯定是比干尸更加重要的大人物,實力會不會也要更強呢?
李罡畢竟還沒有突破到玄境,也就是合境,如果真遇到一尊合境強者,那他恐怕連保命都會變得極其困難。
不過現在玉石棺槨之中的情況還不明,干尸卻已經復活,所以李罡心中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對付這頭干尸。
作為盜門高手,李罡雖然不知道這具干尸到底是如何復活的,但他卻是清楚一些道理。
無論干尸此刻做出了多么詭異的事情,但對方已經死了千年以上,那是板上釘釘之事。
像這樣的干尸,體內就算有一些維持生機的力量,肯定也持續不了多久。
千年之后的這場復活,更像是干尸的執念復蘇,在驅使著他守護自己最后的使命。
李罡知道這肯定是一次性的,如果干尸體內的那種詭異能量消耗殆盡,那他或許就不用再跟這干尸大戰三百回合了。
所以李罡心中所想的就是盡全力防守,因為跟這無知無覺,甚至沒有生命的干尸硬碰硬戰斗,那是極為不明智的選擇。
甚至他都能猜到這干尸并沒有痛覺,你一拳一腳,甚至一刀一箭打在對方身上,對方渾然不覺,一時不察之下,很可能就會吃個大虧。
但有一點是讓李罡有些擔心的,作為盜門出身的他,其實并不太擅長這種正面的硬剛。
如果只是李罡一個人的話,他就可以施展自己的身法,甚至爬到大殿橫梁上去,這干尸應該是跳不了這么高的吧?
可現在李罡卻并非一個人,那些普通的盜墓者倒也罷了,師妹二娘卻是他必須要保護的人。
一旦他李罡自己施展身法逃了,那干尸找不到目標,或者說奈何不得他李罡,會不會將目標轉到二娘身上去呢?
所以李罡一步都不能退。
他打定主意,就算是拼盡全力,也要護得二娘周全,將自己的這個師妹,完好無損地帶出這座地底墓宮。
“二娘,等下打起來之后,你自己當心一點,能躲則躲,千萬不要硬碰硬!”
李罡的注意力和視線雖然都放在那具干尸之上,但他卻頭也不回地又叮囑了幾句,他也相信二娘應該不是這種迂腐之人。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盜門弟子一般是不會做的。
這一次要不是他們師父的病情已經極度危急,已經沒有一兩年好活,他們也不會冒這樣的大險,花費這么多的心思。
事已至此,李罡也暫時不去想金丹的事情了,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那還怎么將金丹帶出去救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李罡最后真能拿到金丹,可若是二娘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就等于說救一人死一人,又有什么意義呢?
師父和師妹,等于說是李罡在這個世上唯二的親人,其中任何一個遭遇不測,他都會傷心難過。
更何況金丹未必真能讓他們那位師父病起沉疴,他們只是不甘心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師父死在病榻之上罷了。
就在李罡說話的同時,從黃金龍椅之上站起來的干尸,已經是邁開了腳步,緩緩朝著李罡走來。
也不知道是干尸的特性,還是這已經死了數千年的存在忘記了走路,看著它的動作,眾人總覺得很是別扭,又透發著一種極度的詭異。
包括李罡在內,都從那具干尸上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得他不得不全神貫注起來。
可以說李罡的所有心思,這個時候全放在了干尸身上,畢竟這是一個跟他一樣的斗境大圓滿強敵。
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輕響聲突然傳將出來,讓得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李罡則是感覺到自己的兩邊后肩一痛,見得他滿臉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來,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剛剛收回雙手的師妹二娘。
“二娘,你……你這是干什么?”
李罡倒是沒感覺自己的雙肩后側有多痛,可這個時候他卻覺得全身酸軟,一身斗境巔峰的實力,恐怕已經驟降了一半還多。
李罡能感覺到自己的后背雙肩之下,分別被釘入了兩枚鐵釘,而且這種鐵釘對他來說,并沒有太多的陌生。
這是盜門秘傳的透骨釘,不僅是二娘的拿手好戲,李罡自己更是浸淫此道幾十年,深知此釘的厲害。
可透骨釘一向都是用來對付古墓之中僵尸的,還從來沒有在活人的身上用過,更何況是師妹二娘對他這個師兄施展的透骨釘。
以前的時候,只要透骨釘釘入僵尸的后背,對方幾乎就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任由他們師兄擺布。
李罡的實力自然遠在那些普通僵尸之上,所以他并沒有失去所有戰斗力,但這個時候的他,無疑是心痛大于身痛。
無論是從二娘的出身,還是此刻的站位,轉過身來的李罡,都清楚地知道在自己身上施展透骨釘的,就是自己視為親妹妹的這個師妹二娘。
可李罡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從小將二娘撿來,一勺飯一勺飯地將其養大,為什么二娘要在這個時候反目成仇?
在這種干尸即將攻擊李罡,甚至連實力都不在李罡之下的關鍵時刻,中了透骨釘的李罡,下場可想而知。
可以說二娘這樣做,等于是將李罡推進了無底的深淵,也斷送了這整個隊伍的最強戰力。
如此一幕,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他們在剛開始的愣神之后,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樣在疑惑二娘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來?
很明顯李罡對二娘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所以才放心大膽地將后背交給了自己的這個師妹。
可這個師妹卻在這樣的時候驟下狠手,兩枚透骨釘釘入了李罡的肩胛骨之中,這簡直就是一種另類的釜底抽薪啊。
“師兄,你……你不要怪我,我……我這也是不得已!”
此時此刻,做出這些事情的二娘,臉色有些蒼白,可在她的眼眸深處,卻有著一抹隱隱的白色光芒在閃爍,似乎在影響著她的心智。
又或者說此刻在二娘的心中,有兩種能量正在進行著一種強烈的拉鋸戰,就是不知道哪一方能占據最終的上風?
也可以說二娘剛才的動作,未必就是她的本意,那是屬于她身體之內的另外一種力量,強行讓她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可此時此刻,二娘屬于盜門弟子,或者說屬于李罡師妹的心性又占據了一點上風,讓她無比愧疚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
“二……二娘,你到底怎么了?”
李罡終于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他有些心慌,更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怎么自己就沒有半點察覺呢?
若是能早一點察覺到二娘的異樣,或許就能早一點找到辦法,也不用像現在這般被動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二娘施展透骨釘釘入李罡肩胛骨的時候,那頭干尸卻沒有第一時間發出攻擊,似乎也在等待一個結果。
很可能干尸之前的動作,就是為了吸引李罡的注意力。
當李罡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頭跟自己實力相差不多的干尸身上時,二娘終于一擊即中,兩者配合得天衣無縫。
“師兄,這是我的宿命,我……我逃不掉的!”
二娘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過多解釋,但從其口中說出來的這些話,聽在眾人耳中卻是一頭霧水。
什么宿命,什么逃不掉,這怎么聽起來就這么不真實呢?
李罡的臉上明顯浮現出一抹痛心之色,他心頭很是急,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這個師妹,又想干點什么?
“不過你放心,師兄,只要你接下來什么也不做,我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會護你周全!”
二娘接著所說的話,在讓李罡心頭一沉的同時,也讓大殿之中的其他人臉色一變。
“什么叫什么也是做?”
李罡的聲音變得很是低沉,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認識這個師妹了。
或許在剛才二娘動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李罡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就是不要阻止它任何的行動,也不要再去管那些凡人的死活!”
二娘索性將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她說話的同時,還抬起手來指了指那具干尸,明顯她口中的“它”,指的就是這具干尸。
聽得這話,所有人的身形都是狠狠一震。
他們忽然發現,自己最后的護身符,恐怕也要不復存在了。
以己之心度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必李罡肯定不會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多半會對二娘妥協。
而聽二娘的口氣,她能保住的也就只有李罡一人而已,其他所有人,都不能活著離開這座地底墓殿。
“二娘,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李罡的臉色變得極度難看,身為盜門嫡傳,他心中還是有一些底線的,至少不會真的像眾人想像的那般冷漠無情。
“二娘,我們雖出自盜門,但盜亦有道,草芥人命這種事,咱們不能做!”
聽得李罡的這幾句話,眾人總算是微微松了口氣,心想只要這位沒有拋棄自己就行。
“若是碰到像外邊那種機關,那只能怨他們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別人!”
李罡的聲音還在繼續傳來,聽得他苦口婆心說道:“我李罡既然把他們帶到這里來,就得為他們負責,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全部命喪于此!”
聽完這一番話后,眾人都有些動容。
就算是秦陽三人也緩緩點頭,心想這個李罡總算沒有像二娘一樣,還有著屬于自己的道德底線。
“師兄,我說過,這是我的宿命,我躲不掉的!”
待得李罡把話說完之后,二娘卻變得有些著急,可一時之間她又不知道怎么去勸。
或許在二娘作為盜門傳人的這個思維里,清楚地知道李罡所說的這些話才是對的,她根本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盜門在古武界其他所謂名門大派的眼中,無疑是有些上不得臺面。
大多數的古武者,都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是一群雞鳴狗盜、挖墳掘墓的卑鄙之人。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盜門才很少跟古武界其他門派打交道,當初的潛龍大會,盜門也沒有派人去參加。
可現在看來,像李罡這樣的盜門傳人,并非外人想像的那樣卑鄙無恥,在某些事情之上,他依舊堅守著心中的本心。
這種本心,在平時的時候或許無關緊要,但在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可就有些難能可貴了。
其他人不知道那具干尸有多厲害,秦陽三人還能不知道嗎?
再加上此刻李罡已經被二娘釘入了兩枚透骨釘,一身實力只剩下不到一半,絕對不可能再是那具干尸的對手。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罡說出這些話來,明顯就是要跟二娘對著干了,這很可能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更何況就算李罡不妥協,他也未必真能護得住所有人,可心中的本心,讓他做不出明哲保身之舉。
“去他娘的宿命,老子不知道什么是宿命!”
再次聽到二娘提到“宿命”二字,李罡仿佛被觸動了某一根神經,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二娘,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還是不是盜門弟子,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玉兒?”
如果說李罡前半句話還有些嚴厲質問的話,那后頭一句問話就變得溫柔了許多。
這也讓殿中諸人第一次知道了二娘的名字,或者說小名。
而且他們盡都能猜到,“小玉兒”這個名字,恐怕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過了。
但只有李罡才知道,當初他在撿到二娘的時候,看到了二娘襁褓之中的一塊玉牌,上邊雕刻著一個古字“玉”。
所以李罡給二娘起了一個“小玉兒”的小名,這個名字也伴隨著二娘度過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時光。
后來二娘在盜門漸漸顯露出驚人的天賦,超越了許多的同輩師兄師姐,也就沒有人再叫小玉兒這個小名了。
如今在盜門之中,幾乎人人都稱呼她為二娘,哪怕她的年紀并不是太大,但這更多的算是一種尊稱。
這個小名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叫過了,此刻驟然被李罡叫出來,讓得二娘的身形狠狠一震。
曾經的一些美好時光浮現上心頭腦海,讓二娘眼眸之中的那抹白光終于被壓了下去,似乎是她的本性占據了上風。
“師兄,我……我……”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