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們了!”
從倉庫大門口走進來的這個漂亮女人,確實就是已經在暗香城躲了一個星期的蘇月影,此刻她臉上有一絲歉意。
那天晚上她中了云舟的奸計,好不容易才從城主府逃了出來,逃進了這貧民區。
但因為劇毒發作,她一身實力根本發揮不出來。
哪怕是吃了秦陽留下來的丹藥,又將養了一周的時間,也僅僅是能勉強下床走動而已。
沒有修為,就驅逐不了體內的兩種劇毒,可體內有兩種劇毒的肆虐,她又根本不可能恢復實力。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蘇月影唯一的希望,就是秦陽能重新回到暗香城之中,再來救自己逃出生天。
她也清楚地知道,發生如此大事之后,哪怕是孔稷和魏堯,想要將消息傳出去恐怕也是沒有太多可能性的。
她只能寄希望于每個月一次的聯系,在自己這邊毫無動靜的情況下,齊掌夜使那邊會心生警覺,采取一些措施。
不得不說蘇月影的這個希望確實得到了回應,只可惜在秦陽還沒有趕回來之前,這里的局勢就已經變得極度惡劣了。
這七天時間以來,張正他們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就是怕被云舟的眼線看出破綻。
畢竟兄弟盟跟洪貴之間有著特殊的關系,而洪貴也不止一次帶著柳月微來過兄弟盟,這根本就瞞不住。
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小佳在照顧蘇月影,兩者之間雖然很少交流,但已經算是相當熟悉了。
對于那個看自己時眼神有些閃躲,可能還藏著一些其他心思的靦腆少年,蘇月影時常覺得有些好笑。
在這惡人遍地的暗香城之中,還能有小佳這種有些單純,卻又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少年郎,讓蘇月影在這絕境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她打定主意,如果自己這一次能逃得大難,更能從暗香城中逃離的話,那就帶上這個少年,讓他去外邊的世界,過正常人的生活。
可就在今天,小佳出門采購食材之后,卻是久久沒有回來,這讓蘇月影有些擔心。
等了良久之后,蘇月影終于在這一周的時間內,主動走出了那幢小樓,并且找周圍的人打聽了一下。
貧民區今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跟兄弟盟有關,蘇月影稍一打聽,再聯系到自己的情況,第一時間就猜了個大概。
尤其是走近兄弟盟總部的時候,蘇月影更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肅殺,這讓她一陣絕望。
好在那些在外圍鎮守的暗衛軍,并不能認出蘇月影的身份,更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城主府一直尋找的叛徒。
當然,這一切都得益于蘇月影的身上,還有一枚城主府的信物,是當初她還是柳月微的時候,孔稷交給她的。
孔稷雖然不能在明面上幫助蘇月影,但暗地里還是會給予諸多方便。
他給柳月微的信物,云舟并不知曉,所以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仿佛沒有想起來這件事似的,以備不時之需。
靠著這件信物,蘇月影就算不是以前那副小女孩的模樣,但她還是靠近了兄弟盟總部倉庫所在的位置,目睹了后半程云舟對小佳和張正等人的刑訊逼問。
由于柳月微身份特殊,她不能落到云舟的手中,所以她一直很猶豫,沒有到最后關頭,她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站出來。
可是現在,小佳因為保護秘密咬掉了自己的大半截舌頭,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尤其是張正,蘇月影清楚地知道云舟說的那些話并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要是兄弟盟幾個真不說,張正的下場絕對會極其慘烈。
對于暗香城的其他人,蘇月影能做到視而不見,因為她知道這座地下城中的大多數人都是惡人。
可數十萬的城民,總有幾個好人。
比如說咬掉自己舌頭的小佳,又比如說堅持到現在都不說出自己藏身之處的張正和魯四。
魏奇雖然看起來有些猶豫不定,但也是為了自己的兄弟,對此蘇月影并不怪他。
而且她還清楚地知道,就算是魏奇說出了自己的藏身之處,云舟肯定也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最終還是得死。
所以為免魏奇在死掉之后,還要擔上一個出賣朋友的罵名,柳月微就再也忍耐不住,從倉庫門口走了進來。
當她一走進倉庫,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場中所有的焦點,自然而然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孔稷和魏堯有些恨鐵不成鋼,心想你蘇月影何等身份,何必為了幾個不相干的小人物而暴露自己呢?
你現在這樣大模大樣地走進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而且你這樣做不僅會將自己陷進來,卻依舊救不了張正他們,那又有何意義?
只可惜這個時候蘇月影已經緩緩走進,后邊的暗衛軍更是已經合圍,她再想改變主意肯定來不及了。
孔稷和魏堯都是裂境大圓滿的修為,他們能清楚地感應到蘇月影的狀態,那就是余毒未清,戰斗力幾乎為零的狀態。
“此人是誰,難道他就是城主府的叛徒?”
由于蘇月影已經不再是那副小女孩的樣子,所以倉庫之中的眾人都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來,但已經有所猜測。
畢竟那邊的張正已經大喝出聲,失去了舌頭的小佳也變得很是激動,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云舟,現在我來了,你就不要再針對這些不相干的人了吧!”
蘇月影臉色有些蒼白,卻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同樣看向自己的云舟,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眾人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果然這個女人就是城主府一直在找的叛徒,也是在這一個星期將整座暗香城鬧得雞飛狗跳的重要人物。
“嘖嘖,真是沒有想到,中了我的入骨香和碧磷箭,你竟然能堅持到今天?”
云舟的心情看起來相當不錯,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一抹笑容,但那口氣之中的疑惑也真實存在。
要知道為保萬無一失,云舟動用了自己兩種最拿手的劇毒,也就是入骨香和碧磷箭。
這一種針對變異者的骨骼,另外一種則是針對血肉,雙管齊下,哪怕是融境大圓滿的強者,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偏偏這個恢復了本身實力,也只有融境初期的蘇月影,不僅身中兩種劇毒,還受了嚴重的內傷,居然能活到現在。
這讓云舟對這個蘇月影再次感到好奇起來。
但這并不妨礙云舟愉悅的心情,因為他能清楚地感應到,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蘇月影,一身戰斗力幾乎損失殆盡。
他甚至隱隱有一種猜測,就算蘇月影能堅持七八天的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的結果也一定會是毒發而亡。
只是云舟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蘇月影,所以他還是想要在對方毒發身亡之前抓到活口。
現在這樣的情況,無疑是正中云舟下懷。
蘇月影死倒是沒死,卻已經不可能再是自己的威脅,這樣他就可以隨意搓圓捏扁了。
在云舟的心中,同樣覺得這個時候蘇月影的主動現身有些可笑。
無論是小佳還是張正,都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而已,難道你蘇月影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嗎?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云舟相信在這種天羅地網之下,所有的局勢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蘇月影也一定插翅難飛。
“放了他們,我跟你回城主府!”
就算知道自己現在只是做無用功,但蘇月影還是想用自己做籌碼,跟云舟討價還價一番。
“呵呵,你覺得自己還有跟本座談條件的資格嗎?”
云舟的臉上笑意不減,但口氣之中卻蘊含著一抹冷笑,他覺得這個蘇月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如此意氣用事,根本不適合當臥底。
張正他們都是暗香城的人,跟你蘇月影又有什么關系了?
“不過看在你主動現身的份上,我可以答應給他們一個痛快!”
既然蘇月影已經出現,那云舟覺得也沒必要再去折磨張正等人了,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慈悲吧。
他做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逼問出蘇月影的藏身之處,現在目的已經達到,還花費那些力氣干嘛?
就算這根本花費不了云舟太多的力氣,但看著鮮血橫飆,也會讓他覺得惡心,他是真的不想再在這里多待了。
“唉,這或許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了!”
聽到云舟的話,蘇月影不由在心頭暗嘆了一聲,她知道有很多時候,能死得痛快也是一種幸事。
這或許也是蘇月影最終的目的,反正她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張正幾人,被云舟無盡折磨而死的。
哪怕明知自己被云舟帶走會兇多吉少,但這個時候的蘇月影并不后悔。
這其中或許有一部分張正小佳等人的原因,但有些原因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
那就是等了這么多天,還沒有出現任何轉機,她是真的有點絕望了。
她更清楚自己體內的兩種劇毒已經深入骨血,就算秦陽能在自己死之前趕回來救自己一命,自己也不可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了。
與其這樣憋屈地活著,還要眼睜睜看著幫助自己的人受盡折磨而死,蘇月影覺得還不如自己主動求一個解脫。
這種微妙的心理,外人很難理解,包括云舟,也包括那邊心急如焚的孔稷和魏堯。
只是技不如人,他們只能在心里干著急而已,根本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跟我走吧!”
云舟沒有拖泥帶水,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后,便是先踏出一步,邊走邊沉聲說道:“茍新,你留在這里善后!”
“記住,涉及到窩藏叛徒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聽得云舟口中說出的這句話,先前還暗自慶幸的某幾人,心頭不由一沉,心想自己還是難逃一死嗎?
其他人心頭也是一陣感慨,像紅狼這些人下意識就離兄弟盟的老人們遠了一些,生怕自己被遷怒波及。
“是,謹遵云老之令!”
茍新仿佛再次得到了一把尚方寶劍,這一道回應極為大聲,好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云老帳下一員大將似的。
只是他沒有看到的是,孔稷和魏堯眼眸之中的那一抹殺意。
他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一個更牢靠的靠山。
茍新有些的迫不及待,為了在云老離開之前表現一下,他赫然是拿著鞭子朝張正走了過去。
“狗日的,有種先沖我來!”
旁邊不遠處同樣被吊著的魯四目眥欲裂,再一次大呼小叫起來,但茍新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這個口沒遮攔的魯四,他打定主意要留到最后,就算云老說了可以給對方一個痛快,他也有辦法讓對方生不如死。
由于茍新這個姓氏,他對“狗”這個稱謂極其敏感。
在暗衛軍中,誰要是叫一聲茍都統,都得被他記恨。
不過這個時候茍新的第一個目標已經鎖定了張正,那邊的云老還沒有出門,說不定就能看到自己的忠心耿耿呢。
唰!
只見茍新一抖手腕,其手中的長鞭就已經朝著張正的脖子套去,而且精準地打了一個繩結。
茍新微一用力,繩結就快速收縮,很快將張正的脖子勒了起來,讓得他再也呼吸不到一口新鮮空氣。
“四哥!”
魏奇和魯四滿臉的絕望。
這種眼睜睜看著兄弟被別人殺死,而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憋屈。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著茍新的那條長鞭,似乎是想要看看在這樣的情況下,張正到底能堅持多久才斷氣?
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強勁的破風之聲突然傳出,然后一抹寒光忽然閃現,讓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一來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那道寒光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似乎突兀地就在空氣之中出現,而且目標好像還是那個暗衛軍都統茍新。
而讓他們更吃驚的,還是在這樣的時候,誰又吃了熊心豹子膽子,敢對云老都命令要殺的人施以援手呢?
“那是?”
相對于不明真相的眾人,當孔稷和魏堯看到那道寒光的底細時,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從對方的眼眸之中,他們除了看到一抹震驚之外,還看到了一抹激動和興奮。
因為他們都已經清楚地感應到,那是一柄小巧的手術刀。
而他們那個主人用精神念力控制的武器,不就是這樣一柄手術刀嗎?
“嗯?”
剛剛走到門口附近的云舟,也被后方的動靜吸引得轉過身來。
在看到那柄手術飛刀的時候,他也是眼神一凜,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一來茍新在云舟這樣的人眼中,原本就是一個小角色,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再則茍新再怎么說也是一個筑境后期的變異者,云舟并不覺得那柄飛刀能傷到茍新。
他還真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
這都已經算是明目張膽挑釁他這個非人齋天護法的權威了。
他心中想著可以再借此事立一下威,要不然這暗香城的人只知道有城主孔稷,而不知道有自己這個天護法。
“什么玩意兒?”
正在手上用力想要勒死張正的茍新,剛開始的時候也確實被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定下了心神。
他右手上的鞭柄并沒有松開,而是腦袋微微一側,就避過了那道疾馳而至的寒光,看起來極為瀟灑。
“雕蟲小技,能奈我何?”
避過飛刀的茍新,口中還發出一道得意之聲,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耳中就聽到了一陣驚呼的聲音。
“茍新,小心!”
包括云舟都是臉色大變,下意識出聲示警,但這個時候的茍新,竟茫然不知險從何來?
嚓!
再下一刻,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之中,從茍新的后頸之處,赫然是飆射出一朵殷紅的血花,讓得整個兄弟盟倉庫瞬間一片寂靜。
“我……汩汩……我……汩汩……”
茍新滿臉的茫然,他只感覺到自己后頸一痛,然后似乎有什么東西從自己的前喉鉆出。
他有心想到說點什么來表達自己的疑惑之情,但剛剛張口說出一個我字,鮮血便已經從他的喉嚨里涌將上來,將他想要說的話全部淹沒。
直到這個時候,茍新才勉強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他終于松開了手中的軟鞭,抬起手來,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可無論茍新怎樣用力,都差點把自己給掐死了,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擠將出來,看起來很是慘烈。
而且茍新把前喉的血洞捂住了,他后頸上的那個血洞,卻還在往后飆射著鮮血,而且變得更加猛烈了幾分。
“怎么回事?那飛刀怎么會轉彎?”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他們回想起剛才親眼看到的那一幕,百思不得其他解。
茍新明明已經用偏頭的動作,避過了那柄原本從前方射來的飛刀,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躲過了這一次偷襲。
沒想到那剛剛才從茍新頸側掠過的飛刀,竟突然之間拐了個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了茍新的后頸之中。
他們可以肯定的是,那柄飛刀絕對沒有力盡,中間也沒有人牽引,就是這么突兀地拐彎將茍新的脖頸都給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