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這個女人身上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質,看起來跟普通美女有一種本質的不同。
這種感覺他說不出來,但確實存在。
尤其是旁邊的小年輕陶生,看向那個女人的目光已經是再也移之不開了。
“福伯?”
就在佟啟年幾人打量那一男一女的時候,對面這個年輕人已經是開口出聲,讓正在流淚痛哭的福伯下意識轉過了頭來。
“小陽?你……你怎么來了?”
福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正是葛院長心心念念,卻不讓他通知的秦陽,這讓他仿佛找到了一根主心骨。
此刻從病房門口走進來的自然就是秦陽和趙棠了,實在是醫院的人有些太多了,找到這里也耽擱了一些時間。
“小陽,你怎么現在才來,院長他……他已經……”
剛剛看到秦陽的興奮,在福伯將目光轉到病床上已經沒有動靜的葛正秋身上時,又忍不住有些哽咽,又有些隱晦的埋怨。
這小陽要是來得再早一些,就能見上葛院長最后一面,說不定還能跟葛院長說上幾句話。
只可惜事與愿違,老天不偌善人,偏偏在秦陽趕到的前一刻,葛院長撒手人寰,不得不說造化弄人。
“什么?”
驟然聽到福伯的話,再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經一動不動的葛院長時,饒是以秦陽的心性,也不由大吃一驚。
所謂關心則亂,葛正秋于秦陽來說,乃是生父一般的存在,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沒有之一。
哪怕是楚江小隊那些隊友,還有后來認識的陸晴愁等人,包括齊伯然洛神宇這些長輩,在他心中的分量,都遠遠比不上病床上躺著的那個老人。
原本秦陽覺得以自己如今的本事,只要能及時趕到,無論如何也能將葛院長的病治好,讓其重新變得生龍活虎。
可現在聽福伯之,葛正秋已經走了,那就算秦陽有千般的本事,也不可能把一個死人救活吧?
秦陽是人不是神,他并沒有起死回生的神技,他的那些本事,都是基于一個人還有生機的基礎上。
“你們是病人家屬吧,請節哀!”
聽得福伯和秦陽之間的對話,兩位醫生和護士也算是理清理了雙方的關系。
佟啟年臉色有些黯然地安慰了一句,顯然他已經習慣這樣的生離死別了。
“節什么哀?別亂說話!”
然而這個時候的秦陽似乎有些失去了理智,對于對方這安慰的話大為惱火,忍不住出聲嗆了一句,讓得對面三人都皺起了眉頭。
不過他們也見慣了因為親人朋友突然去世,傷心欲絕而變得脾氣暴躁的家屬,倒是沒有過多跟對方計較。
可下一刻那個年輕人就一把推開了佟啟年和陶生,然后一個箭步沖到了病床之前,伸出手來抓住了葛正秋的手腕。
這樣的動作讓佟啟年眼睛一瞇,似乎猜到這個年輕人想要做什么了,這讓他不由嘆息著搖了搖頭。
就算這個時候病床上的葛正秋還有脈搏,那也是彌留之際的最后一點動靜,幾分鐘之后也會停止所有的生命跡象。
這樣的情況,搶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那只是理論上的生命體征,對于他們這些嚴謹的醫生來說,死亡就是唯一的答案。
這也是剛才佟啟年讓陶生沒必要再做無用功的原因,這連盡人事聽天命都沒有必要了。
更何況葛正秋早就已經被診斷出來肺癌晚期,那張極為清晰的肺部片子,此刻還擺在佟啟年的辦公桌上呢。
說實話,如此嚴重的肺部腫瘤,年近七十的葛正秋能堅持這么長的時間,已經算是平時身體保養得相當不錯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貌不驚人,更不像是什么醫術高明的醫生,他現在拉起病人的手腕,多半也只是想要確認病人到底還有沒有脈搏而已。
對于這種事,佟啟年這些年也見過不少。
那都是家屬因為接受不了親人離世的事實,而在傷心過度之下的下意識反應。
更有甚者,病人都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之后,還有家屬去醫生辦公室哭鬧,哭著吵著讓醫生再去救人的例子。
在佟啟年看來,這個年輕人也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等下冷靜下來之后,一切就恢復正常了。
“呼……”
就在佟啟年三人目光都凝注在那個年輕人身上時,不消片刻,他們赫然是看到這個年輕人吐出一口長氣,然后放開了手指。
“還好,還有脈搏!”
從秦陽的口中,發出一道蘊含著松氣意味的聲音,然后他就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年長一些的醫生。
“我說你這醫生怎么回事?病人還有脈搏,怎么能宣布死亡呢?”
秦陽已經沒有平時那副冷靜的模樣,看起來有些責怪這個醫生危聳聽,忍不住在這個時候開口指責了一句。
“脈博,只是最后的生命體征而已,這位病人已經停止了呼吸,再搶救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佟啟年倒是沒有因為秦陽的口氣而生氣,而是在那里耐心地解釋了幾句,這些話想必他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他面前這個年輕人能探出葛正秋那極其微弱的脈搏,倒是有些本事,可是這又有什么用呢?
這已經算是病人留存在這人世間的最后一點動靜,很快就要消失不見。
你跟我糾結這個,難不成能救回這位病人的命嗎?
“你……”
秦陽正在氣頭上,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譏,但下一刻就被一只手掌握住,原來是趙棠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
“他們只是普通醫生而已,還是先救葛院長要緊!”
當趙棠的聲音從其口中發出之后,讓得旁邊眾人都是若有所思,而她自己的目光則是已經轉到了病床上葛正秋的臉上。
這是趙棠第一次見到葛正秋,但是對于這個青童孤兒院的院長,秦陽已經在她耳邊說過無數次了。
這讓趙棠知道,葛正秋這個孤兒院的院長,就是秦陽最親的人。
如今看到最親的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甚至還被人宣布了死亡,秦陽又怎么可能不失態呢?
趙棠自己也是精神念師,她能清楚地感應到床上的這個老人,確實已經沒有了呼吸。
這在普通人中,或者說普通醫生的眼中,也確實已經可以宣布死亡。
也就是在秦陽這種極為特殊的變異者親自上手之后,才能探查到葛正秋那微弱到幾近于無的脈搏。
這讓趙棠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能理解秦陽的心情。
但她覺得這個時候跟普通人置氣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真的將葛正秋救活,才能讓秦陽的心態恢復正常狀態。
“小陽,這位是?”
心神定了幾分的福伯,在趙棠開口中說話之后,才終于注意到這位漂亮的姑娘,這讓得他心頭一動,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福伯,這是我女朋友趙棠!”
對此秦陽也沒有刻意隱瞞,然而就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讓福伯再也忍不住,一時之間老淚縱橫。
“好,女朋友好啊!”
福伯口中嘀咕著什么,然后將目光轉到葛正秋身上,哭道:“院長,你看到了嗎?小陽他帶女朋友回來了!”
“你……你要是能多堅持一會兒,那該有多好啊!”
此刻福伯的心中滿是悲痛和遺憾,他覺得這世間之事就是如此讓人郁悶。
有些事情錯過了,恐怕就是永遠。
他清楚地記得,以前跟葛院長聊天的時候,對方時常會口氣遺憾地說秦陽都這么大了,為什么還不找個女朋友成家之類的事情。
沒想到現在秦陽真的帶了一個女朋友回來,葛院長卻在幾分鐘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不得不說這恐怕是他最大的遺憾了。
旁邊的佟啟年幾人也有些感慨,有時候生離死別不可怕,怕的就是在臨死之前,自己的某些愿望還沒有達成。
尤其是這種僅僅只差幾分鐘,就能看到自己畢生最大的愿望出現在自己面前,那是真的太遺憾了。
“福伯,你別這樣,葛院長他還沒有走呢!”
這個時候的秦陽已經平復了幾分心情,畢竟沒有出現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個結果,所以開口安慰福伯來。
只是聽到這話,旁邊兩位醫生和一個護士都是嘆息著搖了搖頭。
心想這個年輕人的執念,好像比那個福伯還要大得多啊。
就算你探查出了病人僅剩不多的一點脈搏又能怎么樣,難道真能起死回生不成?
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忽然看到病床旁邊的這個年輕人右手一伸,手上竟然憑空多了三枚亮閃閃的銀針。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這三枚銀針到底是此人從什么地方掏出來的,但下一刻他們都是眼神一凝。
因為掏出銀針的這個年輕人,毛手毛腳地就要將銀針朝著那個已死的病人胸口扎去,嚇了他們一大跳。
“你……你要干什么?”
副主任醫師的佟啟年臉色已經是瞬間陰沉了下來,其口中說著話,就要踏前一步去阻止秦陽的動作。
這個小年輕人真是太胡鬧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能隨隨便便就拿出幾枚銀針,在病人的身上扎來扎去呢?
這幾乎是佟啟年下意識的動作,這個時候他似乎是忘了,那個病人已經被他宣布了死亡,無論做任何事其實都是沒有意義的。
可那終究是他佟啟年的病人,而且死者為大,是需要尊重的。
就算你是病人家屬,也不該做出褻瀆長輩尸體的事情來吧?
然而就在佟啟年跨出一步,要去制止秦陽的動作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被一個漂亮女人給擋住了。
病床邊上的過道就這么點,兩個人錯身都會顯得異常擁擠,更何況這個時候是趙棠有意擋住佟啟年的去路了。
或許只有趙棠才知道秦陽接下來會做什么,她更知道秦陽此刻的動作,對于這些一板一眼的普通醫生來說,意味著什么。
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褻瀆長者尸體的舉動,更何況在場除了趙棠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秦陽的本事。
“這位女士,你真的要任由他如此胡作非為嗎?”
驟然被擋住的佟啟年也不由愣了一下,但一來對方是女士,二來對方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讓得他只能停下腳步沉聲問了一句。
旁邊的年輕醫生陶生和護士金莉也有些生氣,他們倒是見過不少奇葩的病人家屬,但在人死了之后還主動上手扎針的家屬,還真是頭一次見。
這或許是家屬因為悲痛過度的不理智舉動,可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還會讓病人死得太不安穩。
這不僅是褻瀆尸體,還是在褻瀆亡靈。
“胡作非為嗎?我倒不這么認為!”
趙棠臉色平靜,就這么盯著佟啟年回答了一句。
只是這樣的回答,讓得這位嚴肅認真的醫生無疑是極不滿意。
在他心中,那個小年輕就是在胡搞瞎搞。
真以為你拿著銀針,像電視上的中醫一樣刺上幾針,就能讓一個已經沒了呼吸的病人起死回生嗎?
眼前這個漂亮而且極有氣質的女人看起來倒是頗為理性,怎么也跟著那個小年輕胡鬧呢?
“而且,醫生你剛才也說了,病人已經沒有了呼吸,讓他死馬……試上一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
趙棠原本是想說“死馬當活馬醫”的,但很快意識到這有些不太禮貌,所以連忙改了口,不過她想表達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如果能救活,自然是皆大歡喜,就算最后救不活,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愿,你說是不是?”
趙棠的聲音就好像有某種魔力一般,讓得佟啟年心中的怒意都消減了幾分。
細細想來,還真是這個道理。
“醫生你放心,無論結果如何,都跟你,或者說你們醫院沒有任何關系,我們也不會找醫院的麻煩,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趙棠倒是知道這些醫院的醫生一般都很怕擔責任,尤其是一些醫院,對醫患糾紛畏若蛇蝎。
不過眼前這位佟醫生卻并非害怕擔責任,而是覺得那個年輕人的做法沒有意義,也是對病人尸體的一種侮辱。
所以下一刻佟啟年的目光就轉到了另外一邊的福伯身上,眼神意示詢問。
相比起這剛剛才趕到的一男一女,福伯這一個月的時間可都在病床邊照顧葛正秋,跟佟啟年他們也算是比較熟悉了。
所以相對于秦陽和趙棠,佟啟年更希望征求福伯的意見。
只要這位沒什么意見,那他也就不會再多管閑事了。
“福伯,相信我!”
秦陽一邊給葛正秋的胸口扎針,一邊抬起頭來看著福伯說了一句,當即就讓后者定下心來。
“嗯,我相信你!”
在這種六神無主的時刻,秦陽就是福伯絕對的主心骨,就算他要將葛正秋的尸體大卸八塊,他恐怕也會先答應了再說。
更何況以福伯對秦陽的了解,這位絕對不會真的做了出什么褻瀆葛正秋的事情來,他這樣做應該有自己的理由。
再加上福伯突然記起近一年之前,在青童孤兒院發生的兩件事情,當時秦陽就表現出了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樣的本事。
萬一在秦陽出手之后,真能讓被醫生宣布了死亡的葛院長起死回生呢?
剛才趙棠沒有說完的那句話,其實很有道理,那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反正這些醫院的醫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倒不如讓秦陽自己上手試一試呢。
聽到秦陽和福伯的一問一答,佟啟年也得到了自己想的答案,所以他直接后退了一步,卻并沒有就此離開這個病房。
既然病人家屬自己都沒有什么意見,那作為一個外人,就算他是葛正秋的主治醫生,也已經沒有理由去干涉病人家屬的自由。
但他心中卻依舊不以為然,之所以還留在這里,就是想要看看那年輕人最后失敗之后,又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年輕醫生陶生和護士金莉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
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平平無奇,又怎么能跟專業的醫生,甚至是佟啟年這樣的副主任醫師相提并論呢?
像佟啟年這樣的醫生,哪一個不是在第一線臨床上熬了十多年的老醫生?
很多病人他們都不需要上手,只需要看一眼或許就能看出病情的輕重了。
像眼前這位病人葛正秋的情況,別說是佟啟年和陶生這兩個專業醫生了,就算是護士金莉都能一眼看出回天無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剛剛趕到這里的病人家屬,拿出幾根奇怪的銀針,難道就能創造醫學奇跡了嗎?
他們倒是能猜測這應該是病人家屬接受不了親人離世的事實,繼而對救治病人的醫生產生失望,這才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
可是無論你做什么,都不過是在做無用力功而已,不會改變任何的結果。
在病房中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秦陽已經是重新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將三根銀針,呈犄角之勢,扎在了葛正秋的胸口。
這一幕看得佟啟年三人都有些心驚膽戰,心想還好這是一個死人,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現什么樣的變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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