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半小時。”施夷光語氣平淡,仿佛在說去街角買杯咖啡那般尋常。
不過這荒僻的鄉下,想必也沒法找得到這樣的店鋪,所以她提及的時間,是否有待商榷呢?再高速的飛行器,啟動時肯定得完成一系列準備作業,什么系統自檢、引擎預熱、航道計算、燃料灌注……
怎么可能說走就走?太夸張了吧?
芬格爾心里正嘀咕著,剛想發表下懷疑的意見,卻見施夷光已然轉身。
“放輕松點,不要反抗。”
話音未落,一道清冽如秋水般的劍光自她袖中倏然卷出,瞬間卷住了在場四人,輕柔卻不容抗拒地將其帶離地面,精準無比地送入mГ-19那已然敞開的艙門,分別安放在不同位置的乘員座椅上。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卻又沒有絲毫顛簸或不適,甚至沒有碰觸到艙內任何精密設備。
柔軟的緩沖凝膠層瞬間自適應貼合了眾人的身形,甚至連芬格爾方才因緊張而翹起的二郎腿角度都分毫未變,近乎于來了回空間挪移。
劍光流轉,收發自如,其運用之妙,對力量輕重緩急、空間距離變化的的入微掌控,已隱隱有趙青早年幾分妙至毫巔的風范。
懸梯收回,艙門密閉。
“坐好了。”施夷光的聲音從前方主控位傳來,依舊沒什么波瀾,“初始加速階段,推重感有點重,20多個g,克服一下。”
語未畢,芬格爾尚在手忙腳亂地尋找固定帶,一陣低沉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嗡鳴便已從機體深處傳來,讓他立即怪叫起來:
“喂!等……等等!二十個g?!這哪是有點重?這是要把人壓成肉餅吧?!”
沒人理會他的哀嚎。
對于這幾位身體素質已被強化到了超出尋常s級的乘客來說,有人力工學座椅分擔大部分負荷,再加上自身強韌的軀體,承受起來雖不輕松,卻也算不上什么難事。
主控晶屏上,數據流如瀑布般刷下。
“引擎啟動。”
“六氟化鈾燃料,注入。”施夷光指令簡潔。
代表著高濃縮核燃料的流束圖標亮起,無形的力量引導著那些危險而強大的高壓氣體,流入特制超導線圈構筑的強磁場核心。
“玄鐵基高溫超導線圈組,120t約束場已生成并穩定。等離子體渦旋形成并約束成功。”
“臨界質量達成。進入超臨界狀態。”
“設計堆芯運行溫度,峰值:75000k。”
“真氣屏障構筑。靈壓交交場輸出中……”
幾乎是同時,數層薄如蟬翼、性質卻迥異的太陽真火和太陰真水,被精準地沿切向注入反應腔室的邊緣,環繞著中心越來越亮、內里愈發狂暴的恐怖高溫與強光。
它們分別流淌在由靈石琉璃熔鑄而成的中間隔層與外部容器防護壁的微型通道中,瞬間呈現出熾烈如熔巖的赤紅與幽深冰寒的藍白之色,以及高速旋轉的奇異光暈,看上去平衡而絢麗。
“熱交換器循環啟動。主副進氣道打開,涵道比優化調整,△t設定:3700k。”
“推進劑序列注入。第一階段,去離子水。”
高溫氣態堆芯的劇烈輻射,瞬間將澎湃到極致的熱能傳導至推進劑管路,剛注入的純水當即汽化膨脹,通過拉瓦爾噴管加速狂暴噴出,產生山崩海嘯般的初始推力。
全重約500噸的空天飛機猛地一震,開始迅速離地,如同一柄被巨人全力投出的熾熱長矛,轟然撕裂大氣,直刺蒼穹!
與此同時,下方弗林斯家族古堡那本就飽經風霜的鵝卵石地面,則在發動機噴涌出的灼熱射流沖擊下,頃刻間化作了赤紅的熔融狀態。
隨即又被汽化、吹飛,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邊緣琉璃化的焦黑坑洞。
狂暴的氣流將周圍的雜草、塵土乃至一些散落的碎石卷起,宛若末日風暴般肆虐。
城堡那些本就殘破的窗戶,更是在高頻震動中紛紛爆裂,噼里啪啦地碎了個徹底!
煙塵彌漫!
芬格爾一邊齜牙咧嘴地對抗著g力,臉頰上的皮肉都在向后抖動,一邊忍不住伸出手,不住地撫摸與輕敲附近的艙壁和內構,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和細微的震動、優異的阻尼特性,口中喋喋不休:“
“全是再生金屬……這手筆也太奢侈了!”
他嚎了一嗓子,聲音因壓力而變形,“不對!等等!我家!我家古堡!這動靜……起飛別把我家祖傳的破地兒給震塌了啊啊啊!輻射!這玩意飛過之后我家還能住人嗎?!”
“完了完了,地契本來就不值錢這下徹底成負資產了……還有,鄰居會投訴的!雖然那些老家伙大概也活不到輻射致癌的年紀……”
“雖然說是末日臨頭,也得講究個……可持續性……犧牲吧……”
“鈾燃料又沒泄露,密封完好。”
施夷光頭也不回,專注于導航,聲音平靜地打斷他的絮叨,“本機采用的是封閉式氣芯裂變反應堆,俗稱‘核燈炮’。它靠熱輻射直接加熱工質,理論上清凈無污染。”
“理論上?!”芬格爾哭喪著臉,聲音卻提高了八度,“理論跟實際能是一回事?再怎么屏蔽,高速中子轟擊下總會產生點感生輻射吧?我感覺我頭發都快被照得豎起來了!”
“而且,你管這叫清凈無污染?!我剛才明明看到沖擊波把我家最后一個完好的玫瑰花窗‘嗡’一下就給震成齏粉了!地上肯定還留下了一個堪比炸彈之父砸出來的大坑!我的老鼠家園!我的破產歡樂窩!”
“哦,那個啊。”
施夷光似乎才注意到下方的慘狀,語氣依舊沒什么波動,“起飛沖擊波而已。殘留的放射性,也遠低于自然本底波動。”
“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你之前也抱怨它破得像中世紀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