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聞所未聞、光怪陸離的名詞,讓聽者無不屏息凝神,仿佛被帶入了遠超想象的浩瀚星宇,神秘而危險的域外。
拓跋無愁的聲音愈發低沉,卻并未深入介紹:“域外生靈棲息繁衍的居所,并非你我認知中的山川湖海,而是橫亙于九天之外的五重虛空環帶——自內而外,依次為嵐靄、天瀾、太荒、寒宙、寂海。”
“那是一片橫跨億萬里……難以想象的遼闊空間。或大或小的冰質星體懸浮,其上或有寂寒星火幽幽燃燒,真磁湍流如無形大河奔涌,更有……無數種未知的射線彌漫,渾濁的星瘴氣塵飄蕩,宇外靈氛稀薄卻精純……”
“其間的生靈……形態各異,或如巨巖冰壘,或如星帆巨鰭,或如流煙鬼魅,稟賦無比奇特,生存法則迥異于此方天地。”
他感慨著嘆道:“它們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超越我等認知的偉力象征。”
“即便這些天外的生命族群,并非個個強橫無匹,抵達了傳說中的九境長生,但能在寂寒的域外星空生存繁衍,其生命層次……至少在對星辰元氣的廣泛汲取、對極端環境的適應性上,勢必強于此方天地孕育的一切生靈!”
“此等特性,于我天涼而,不啻于破局的曙光。”拓跋無愁長嘆一聲,攥緊了拳,樹狀法相隨之收斂:“光是其足以擺脫對此方天地元氣的依賴這一點……便足以解決我等心頭最大的夢魘——末法靈竭!”
“于是……在‘尋血’狂潮的后期,一批被‘歸一派’激進思想主導的狂熱者,在帝國高層默許甚至暗中支持下,重返北冥祖地!他們……妄圖利用這里古老的觀星臺,溝通那五重環帶中徙移的彗星,召喚域外生靈!”
“之所以一定要到這苦寒的北冥,我后來也問詢過了欽天監,據說是跟高天元氣的透明度、視寧度、潔凈度,極夜的連續觀測時長與可追蹤性,黃道面傾角、光線折射等相關,這也是幽朝專門在此布設儀器的緣由。”
趙青點了點頭,心道在北極圈內建設的天文臺,的確有著許多不可替代的特殊條件,從這些已知的信息來推斷,目標多半正是太陽系外層的天體,海王星軌道以外的區域。
“最初……只是偶然的嘗試,源于對古籍的鉆研和幽朝覆滅前……甚至更早時代流傳下來的只片語。”拓跋無愁微微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與追憶,“那些記載語焉不詳,來源更是撲朔迷離,充滿了盲目與邪詭。”
“后來……我才隱約查到一些線索,或許……與元氏,或者我們拓跋氏的真正源頭有關?幽王朝的北方巡王……據說他有一個兒子,在巡王奉旨回師對抗中土叛軍、最終戰死沙場之前,被秘密安置在了極北之地……”
“昔年,幽帝雖一統天下,修為亦是震古爍今,可他對自己最強大的部屬,四方巡王,卻是保留了幾分防備之心,在傳授其高深功訣之后,長年令其鎮守在邊境之地,盡可能避免其互相碰面……”
“是以,北方巡王在這片‘天地盡頭’遙望星海、開創諸多神通,扶養子嗣之時……或許留下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底蘊?一些代代相傳、守護的秘密?在北疆沉淀下來,化作了元、拓跋兩氏血脈深處的隱秘傳承。”
“可嘆啊……”他聲音愈發沙啞,“過去北冥最艱難的歲月,族人在冰原與異獸搏殺、靠雪塊充饑時,這些所謂的‘底蘊’從未顯靈;天涼初創,七境強者需親赴戰場、尸山血海鋪就基業時,這些秘密也從未被提及。”
“偏偏到了帝國鼎盛、衣食無憂,再無生存之虞的時刻,力量足以橫掃草原了,卻有人把這些壓箱底的東西翻了出來,當作‘破局良策’,何其諷刺!“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們說,‘先祖留下的珍寶,不能浪費’。”
“原來,數百年前的幽帝和四方巡王,似乎早就接觸過域外生靈,且獲取了一些關于星空的秘辛,堪稱禁忌的知識……”
“就是這些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翻出來的殘破典籍,記載了那些……溝通天魔的儀式,其步驟詭異而繁復:需要將天外隕石的碎片碾磨成極細的粉末,制成銀灰色涂料,在冰原高臺頂上繪制一圈圈螺旋狀星軌圖;
又燒蝕出數百面琉璃鏡面,鏡面背后刻著蝌蚪狀的符文,遵循著特定的方位角,使之能折射或聚焦那些遙遠的星光與元磁射線,投映出與天幕重合的虛影……”
“更有甚者,在連綿百里的冰山上鑿出祭臺,臺柱上鑲嵌著閃爍發光的晶石,遠遠望去,如同巨大的發射陣列,指向蒼穹深處……”
“多年后我才想明白,那些鏡面與祭臺大概是定位與識別的‘碼’,就像驛站的烽火,能讓天上的‘眼睛’準確找到這里,又如同不斷對著星空的各個方向呼喊:‘這里有獵物’。”
“溝通……開始了。”
拓跋無愁的聲音帶著一種夢魘般的低沉,“最初,只是斷斷續續的星光散落,模糊不清,但漸漸地……一些清晰的彗星影像被捕捉,流露出了生命獨有的元精水華之氣,人們的信心便開始高漲,歡呼著投入更多!”
“儀式啟動的第三個月圓之夜,天空真的變了。”
他仰起頭,仿佛再次看到了當年的星空之景,“北冥的極光不再是常見的綠紫兩色,而是泛起銀灰,像有無數細絲從天際垂落。祭壇的琉璃鏡面同時亮起,映出一些扭曲的符號——那是源自于域外生靈的‘語’。”
“天魔回信了?”戰摩訶謹慎地發問:“‘歸一派’是怎么破譯對方的信息的?”
“因為他們手頭上就有著對應的‘字典’,幽朝遺留下來的。”拓跋無愁解釋道:“域外的傳訊者稱我們為‘熾陽內域’之人,意思是‘更接近太陽,溫暖甚至炎熱的天地’,迥異于外域五環的黑暗、寒冷、孤寂的元氣環境。”
“所以,域外天魔就盯上了我們這片活力十足、適宜生存的世界?想要移居?”聯想到了天涼人自北冥遷至草原的歷史,戰摩訶很自然地猜測起了敵人們的邪惡動機。
“錯了!完全錯誤!”
拓跋無愁冷笑著反駁道:“不要用人的思維來貿然揣度非人生命的想法!在它們眼中,熾陽內域,大日真火過盛,激蕩的罡風會將星辰元氣、宇外靈氛不斷沖散,元精水華亦轉瞬蒸騰,難以長存,幾與煉獄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