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雜著烏光與渾濁浪濤的毀滅洪流,帶著碾碎一切的霸道意志,以排山倒海之勢,朝著薛忘虛的方向瘋狂傾瀉而出!
所過之處,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晶紋,地面被犁開深達數丈的溝壑,兩側的山石草木如同紙糊般被瞬間絞碎、破滅!
“嗡!”
薛忘虛面色凝重,卻不退反進,宛如以身為劍!
伴著他口中與臟腑中低沉的震鳴聲,飄飄揚揚的冰河劍符竟被瞬間吸回雙劍之畔,糾纏環繞,并再度沁出無數的晶瑩光線,在空中彌漫,形成了無數暮光般的符文。
就像構筑了一方獨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于是,數量翻倍、透明如實質的小劍在空中倏地生成,夢幻般的沖擊在那洪流前方!
出法隨,用一些獨特的音階和自己的真元、念力配合,悄然在環境中留下無數看不見的烙印,就像是篆刻了一個無形的法陣。
原來,薛忘虛早在闖陣攔路之際,就于發邀戰的同時,暗地里布置了此類可攻可守的手段,并以出劍挑飛士卒的動作與引起的元氣紊流,加以掩飾,瞞過了梁聯看似冷靜、實則急燥的心緒與感知!
兩股對沖的能量碰撞在了一塊!
決堤洪流在半空中不住崩解,最終在漫天劍光沖刷下變成無數細密的沸騰水霧,劇烈膨脹的混濁氣團,將方圓上百丈的地面硬生生刮去一層!
煙塵碎石混合著冰屑與烏光,沖天而起!軍陣前列盾牌扭曲,士卒紛紛震飛、翻倒!
肆虐的風暴中心,薛忘虛與梁聯盡皆身形劇震,同時悶哼一聲。
前者身周的光冰領域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后者則如遭重錘,腳下踉蹌,連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石地上留下深深腳印,嘴角鮮血汩汩涌出。
“好個薛忘虛!好一招劍陣暗手!”
梁聯心中暗恨,卻是更添兇悍之氣,堤壩已毀,短時間內難以重筑,但他縱橫沙場多年,近乎封侯,豈會只掌握“決堤”一式?
“沉樁!”
一聲低吼,梁聯手中烏黑闊劍猛然插入腳下地面!
劍身嗡鳴震顫,一股渾厚沉凝的深褐色光芒自劍柄處爆發,如同無數根無形的鐵木巨樁,狠狠釘入了大地深處!
方圓十丈內的地面驟然一沉,仿佛被這般劍勢驟然壓實、加固,連附近的沖擊余波都被這股沉雄之力強行鎮壓、撫平!
他自身的氣息也隨之穩固下來,雖不復決堤前的巔峰蓄勢,卻多了一份扎根大地的厚重與不可撼動!
這正是《圍堰劍經》中穩固自身、化解沖擊、調整真元的守御絕技!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薛忘虛眼中精光一閃,對方變招極快,守得滴水不漏,但他早有后手!
只見石劍上那比日光更耀眼的光芒并未消散,反而隨著劍勢流轉,自然發生了奇異的彎曲!
并非光芒黯淡,而是光線本身仿佛被陰陽交織的力場牽引、撥弄,形成一道璀璨奪目、不可直視的巨大光弧!
如同日輪邊緣噴薄而出的熾熱日珥,瑰麗而致命!
日珥劍!
此劍一出,那散逸在天地間、尚未完全消散的純凈光明,以及部分對撞后潰散的自身劍意,竟不可思議般極速倒卷而回!
除卻形成了一道牽扯元氣流向、蘊有真磁吸聚之力、亦可如弓弦般蓄勢的劍罡外,因光之形質純粹、毫無雜染的緣故,更兼有反哺己身、恢復狀態的妙處!
可將原本消耗的部分真元,納入氣場循環,重新利用起來!
日冕劍是昔年趙王朝“最強”修行地青陽劍塔的秘傳劍經,可秦軍伐趙、攻破長平之時,早已有高人點出應對之法,梁聯亦稍有了解,
然而這新使的“日珥劍”,卻完全是趙青的獨創,根本是聞所未聞,卻于今時今日,首次現世!
當薛忘虛運使這一劍,并輔以丁寧培育的“菌釀”之藥力,方才所受氣機震蕩立時消彌,不僅重回全盛之時,甚至觀其劍勢積蓄,還超過了先前的巔峰!此消彼長,高下立判!
梁聯眼中終于掠過一絲駭然!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神異的療傷續戰之能!
“起堰!截流!”迅速變招!必須先行打斷這光弧之劍的蓄勢狀態!
一切正如兩者先前的攻守互換!
隨著梁聯的拔劍上撩、左右揮劃,那些被“沉樁”壓入地底的堰基,紛紛飛縱著躍了出來,跟后方天空中怒號的元氣流束并作一塊,像一堵堵分水的堤墻,加速撞向了日珥光弧!
意圖將其截成數段,先行削減威力!
或許是因為實在壓制不住了,又或者這本就是他打算表露出的某種信號,梁聯口中厲喝至中途,鮮血再度狂噴而出,染紅了胸前衣襟,也染紅了部將士卒們的眼睛!
“將軍!”
“保護大將軍!”
遠處觀戰的周劍林目眥欲裂!他雖得令不得插手宗師對決,但此刻梁聯明顯落入下風,危在旦夕!
軍紀法令森嚴,豈能坐視主將被殺?若當真出了事,萬死難辭其咎!
“放箭!弩車!符器齊射!救將軍!”他接連嘶聲咆哮,再也顧不得什么規矩!
咻咻咻——!
十二道玄色流光自軍陣中沖天而起!
那是十二柄制式寒鐵飛劍,由隊伍里的五境劍師操控,速度快若驚鴻,帶著刺耳尖嘯,化作一張凌厲劍網,纏絞著攻向了薛忘虛的側面!
緊隨其后,十數輛緊鄰戰線的青銅戰車轟然啟動,車身上饕餮符文光芒大放,架設的巨型弩機發出令人心悸的機括繃緊聲!
凝練如實質的龍虎虛影咆哮著撲出,與一排又一排青光繚繞的“破罡箭”同步撕裂空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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