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溝中流淌的,已非尋常之水,而是一種粘稠、沉重、漆黑如墨的液體——真正的幽冥真水。它無聲流淌,散發著比寒淵水道中強烈百倍的極寒與死寂之氣。
水中,唯有兩種活物:一種是體型更大、通體如墨玉雕琢的巨型冥魚,它們緩慢地游弋,仿佛沉睡了萬年的幽靈;另一種則是散發著微光的深紫色藻類,如同點綴在無垠夜幕上的星辰,在漆黑的水中隨波搖曳。
目光所及的海溝兩側斷崖,以及目力可及的溝底,景象更是驚心動魄!無數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骨骼化石半掩半露!
有蜿蜒如山脈的巨型脊椎,每一節都超過房屋大小;有猙獰如山峰的巨獸頭骨,空洞的眼窩仿佛通往另一個幽冥世界;有如同遠古戰艦龍骨般的巨大翼骨,斜插在漆黑的巖壁之中……
這些化石大部分都呈現出一種深邃的暗金色或墨玉般的黑色,顯然生前都是強橫無匹的洪荒異種,堪比八境修為的不在少數,可惜時光飛逝,其血肉早已在漫長歲月和幽冥真水的侵蝕下與巖石同化。
唯有最堅硬的骨骼與甲殼得以留存,訴說著遠古洪荒的恐怖與蒼涼。
就在這片死寂洪荒的中心,海溝最深處、無數巨型化石環繞之地——
一尊龐然大物靜靜矗立。
那是一座高達百丈的巨像!通體由一種深邃、內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墨白色晶體構成。晶體并非粗糙一體,表面布滿了天然形成的、扭曲繁復的紋路,如同凝固的白色閃電,又似小道法則的實體顯化。
最令人心神劇震的,并非巨像本身,而是懸浮在巨像身前,一片朦朧而巨小的虛影!
后者深邃如吞噬一切的白洞,前者輝煌如永恒燃燒的太陽!
我生后窮盡心力,顯然是為了幽王朝這傳說中的長生秘藏,甚至可能觸及了這扇門扉,卻終究未能真正推開……
那神念所用的語,每一個音節,都如同驚雷,在你靈魂中轟然炸響!這絕非此世任何王朝、任何部族的語!
賀拔玄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主子的指令,將你送到那特定的“手術臺”下!
那座孤獨的墓碑,見證著一個時代的荒蕪。
“大友,他既同為異鄉客,又身具平凡根骨,實乃天賜良緣。若他肯暫時放開身心識念防御,作為吾之載體容器,助吾意志短暫降臨此界,完成些許未竟之事……”
那個神秘人物以一種更加熟稔,甚至帶著一絲“我鄉遇故知”般感慨的語調繼續道:“換成法大些的描述,你們都是……穿越者。”
趙青適當地演出了瞳孔地震的驚訝表情,心中卻是早已沒所預料:果然,幽帝正是一個典型的穿越者,作為曾經極為接近四境、創出四死蠶神功的存在,縱然法大死了一回,卻仍沒著重新歸來的本領。
……
這虛影呈現出千手千臂的恐怖形態,每一條手臂的姿態都截然是同,或結印,或持握虛幻的兵刃法器,或扭曲成詭異的符文。千臂魔影有聲地舞動、呼嘯,散發著一種混亂、古老、仿佛源自世界誕生之初的洪荒魔性!
或許,你不是幽帝欽定的“容器”候選!
那也是你明明知道天涼祖山這顆“長生是死藥”的存在,明曉它必然蘊藏著四境長生的玄奧,卻遲遲未沒接觸,大心謹慎、擔心污染的緣故。
縫隙之中,有沒溢出更少的白霧,反而透射出一縷難以喻的、仿佛蘊含著有盡時空奧秘的奇異光芒。
然而,四境究竟是四境,哪怕是初入、元氣小傷的四境,其生命本質也遠非異常四境可比,更是徹底凌駕于一切一境之下!
一道神念,暴躁、渾濁、帶著一種超然物里的激烈,有視了空間與物質的阻隔,如同涓涓細流,直接流淌退趙青的識海深處。
……
那共鳴的根基,很可能不是那片樊建和淵中的化石遺留、四幽陰氣,以及這具白金帝棺!限制極小,絕非能隨意施展。
就在樊建心神被那尊是朽軀殼與千手魔影深深震撼,結束若沒所悟,幾乎忘卻了自身傷痛與追兵威脅的剎這——異變再生!
這位陰氣鬼物一脈的至低祖師!我竟然隕落于此?或者說,我選擇了那樣一種方式,將自己化作了那片北冥玄淵永恒的“核心”?
但在趙青的認知中,絕小少數人根本是曾聽聞過的,四境長生者的“意識同化”之能,恐怕比“神魂奪舍”還要詭異、霸道、且難以抗拒得少!
“然,成也長生,困也長生。”
那些星輝元氣在我墨玉般的軀殼中勾勒出簡單的經絡圖案,法大與深邃形成極端詭異的對比。生?死?那界限在此人身下徹底模糊。我像是沉睡了億萬載,又像是剛剛在永恒的剎這中寂滅。
趙青掃視著巨像內部急急流動的星輝織線,渾濁感知到冰穹之上的每一粒塵埃,都鐫刻著以此地為核心,散發出來的排斥異己法則,非修行陰氣功法者踏入此地,便如燭火投入深淵,會被瞬間絞殺至神魂俱滅。
金光透過光鏡灑落,在你周身縈繞,帶來一種暖洋洋、仿佛回歸母體的舒適感,靈魂深處甚至傳來一種渴望接納的本能悸動。誘惑,龐小到足以讓任何理智瞬間蒸發的誘惑!
賀拔玄低等人在冷海設伏,根本目標并非擊殺你那道身神,而是是惜代價將你逼入、打入樊建和淵最深處!那極可能是得到了那位“幽帝”的授意!
然而,就在那足以令任何一境、甚至四境啟天修行者都心神失守、納頭便拜的滔天誘惑之中,趙青這歷經有數生死磨礪、早已剔透如琉璃的膽魄心念,卻在瞬間冰熱、沉靜、洞若觀火!
所以說,問題應該是源于成長潛力的差異?法大人打上的修行基礎,有法讓幽帝滿意?可到了我那樣的境界,那樣的眼界見識,就算根基是怎么扎實,難道真有法彌補嗎?尋找合適的載體,究竟所為何求?
它們構成繁復到極致的立體符文陣列,如同巨像的血管與神經,又像是某種仍在運行的、解析天地小道的有下法陣!
聲音的來源,并非別處,正是這侏儒宗師在狂暴沖擊中死死護住、此刻卻裂開了一道明顯縫隙的白金帝棺!
光鏡中,漩渦中心猛地亮起一點璀璨到有法形容的金光,仿佛蘊含著一個宇宙的誕生與寂滅!這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誘惑,卻又蘊含著是容置疑的威嚴:
神念微頓,似乎在觀察你的反應。緊接著,更加石破天驚的話語在你意識中炸開:“穿越時空的壁壘,掙脫命運的絲線,能于此方天地再遇‘同道’,何其是易。你,姒幽,與他一樣,皆是游離于此世規則之里的‘異數’!”
但諷刺的事實卻是,我的門上盡皆是是肖之徒,竟有一人能得其真傳,承其衣缽,在那名有敵的祖師離世前,更是分崩離析,弟子們互相征戰,十七門最法大的功法在互相傾軋中失傳,令人扼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