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狀況,不僅阻礙了修行人才的涌現,更讓國家稅收大量流失,國庫空虛,無力支撐大規模的戰爭和修建。長此以往,楚國的強盛只是表面風光,實則內憂外患,危機四伏。”
楚帝聞,神色凝重,沉默片刻后,緩緩開口:“變革之路,荊棘叢生,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動蕩,甚至危及國本。我朝歷經數百年,根基深厚,但同樣,積弊也深重。要想推行變革,談何容易?”
“不過,我也明白,若是不變,我朝只會被時代所淘汰。因此,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能夠推行變革的契機。”
趙青聞,微微一笑,開口問道:“陛下所的契機,莫非就是此次軍用符器競標大會?”
楚帝坦然承認道:“競標大會,只是一個開始。我真正的目的,是要通過這次大會,釣出那些隱藏在暗處、試圖竊取我朝符器機密的秦國暗諜,同時,也借此機會,看看我朝修行界的真實水平。”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通過這次大會,找到一些有天賦、忠于楚朝的修行者,為將來的變革儲備人才。”
語之間,似乎對趙青二人全然信任,并不因她們來自于秦境而心存疑慮,反而有種默認其與秦王朝敵對的意味,甚至一開始就討論起了國之重事,視其為牢靠的盟友。
趙青輕輕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贊賞。楚帝的坦誠與遠見,讓她對這位帝王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很清楚,楚帝自然并非真的相信她和夏彌,而是看中了她們的能力與見識,希望借助外力來推動楚國的變革,如此一來,便是自己營造假身份“人設”,參與楚王朝諸多事務的最佳方式。
“不過,怎樣的土壤長出怎樣的作物,摧毀秦王朝布下的諜網,僅僅依靠競標大會是不夠的。”
趙青平視楚帝,緩緩開口:“正如我之前所說,治標不如治本,需從環境著手,否則只會像雜草一樣鋤之不盡。”
楚帝聞,眉頭微皺,似乎對趙青的話頗感興趣:“愿聞其詳。”
趙青繼續說道:“秦王朝之所以能夠在諸國中布下如此龐大的諜網,除了他們自身的強大外,也與各國權貴門閥之間的利益輸送密不可分。這些權貴門閥為了自身的利益,往往不惜與敵國勾結,出賣本國的利益。”
“權貴門閥與秦王朝之間的利益輸送,是諜網得以存在的土壤。只有切斷這條利益鏈,才能讓諜網無處藏身。”她補充說明道:“但這絕非簡單地鏟除犯事的奸細和背后的門閥,而是要從生產關系經濟基礎上著手。”
“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此乃何意?”楚帝追問:“莫非是建立如同昔年幽王朝那樣嚴格的修行資源流通管制體系?還是說……”
“先談談另一個問題。”
明曉對方沒法一下子理解這些概念,趙青話鋒一轉:“每年,楚王朝的國庫能收到多少賦稅?這些稅收是否足額?是否經過了嚴格的清點確認?這些問題,恐怕連陛下心中也無確切答案吧?”
趙青的話語直擊要害,楚帝的神色變得愈發凝重。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著趙青話中的真實性與分量,最終緩緩開口道:
“不錯,稅收之事,歷來是朝廷的心腹之患。權貴門閥往往通過各種手段逃避稅收,而地方官員或是畏懼其勢力,或是與之勾結,導致大量稅收流失。每年國庫的實際收入,遠低于應有的數額。”
楚帝的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無奈:“我朝雖然有著龐大的疆域和人口,但真正能夠用于國家建設和戰爭的稅收,卻遠遠不足。我在位的這數十年間,至少有十幾個郡完全是敷衍了事,形同割據。”
“實際上,光是最基礎的糧食征收缺漏,便讓我朝軍隊無力遠戰久戰,更別提應對可能發生的大面積災荒了。為了在外朝面前不露怯勢,郢都好幾個明面上未啟的大型糧倉,內里早已是空無一物,盡數用于彌補戰事的損耗。”
“在國庫空虛的狀態下,駐防的大量軍隊嚴重依賴于外郡的補給,本身無法自我維持,因而受到了地方門閥的桎梏,難以派出大軍去清除這些毒瘤,這是一個惡性循環。”趙青接口道:
“權貴門閥借由對地方資源的控制,進一步削弱了中央的權威與實力,于是地方郡縣勢力更加膨脹,讓整個楚王朝陷入了越來越深的泥潭。唯有采用集中大規模生產之法,方可解決此番困局……”
說到這里,趙青再次切換到了另一個話題:“不過,在我看來,楚王朝當前最大的問題,恐怕還是立嗣確立太子之事。陛下遲遲不立太子,這不僅關乎到楚王朝的未來,更是當前諸多動蕩的根源之一。”
“隨著陛下壽元將盡,朝中諸多勢力儼然蠢蠢欲動,各皇子的支持者們只會越發分化對立,甚至生出勾結外朝、圖謀不軌的想法,這無疑是極重大的隱患,不可因立嗣會引發動蕩而一再拖延。”
聽到外朝之人對本國皇位歸屬指手畫腳,邊上的楚凄風也是心中一驚,剎那間閃過諸多念頭,隨即手指極速揮動,布下了數重遍布符線的風障,以阻隔旁人的視線與聽覺。
一些附近的木材紛紛飛揚而起,在半空中被符線帶起的風刃精準地削切、拼接、放置在了四人所在的區域,轉眼間便搭建出了一座雕工華美的涼亭,亭中更是設立了許多禁制。
這是能放到臺面上來說的嗎?夏彌亦是抬起了頭,看了看周圍適合戰術撤退的路線,手中倏然多出了一縷盲龍的本命元氣,可以用來呼喚對方,讓它迅速進城支援。
“道理我自然明白,但太子之位長期空懸,實在是我的兒子們都太不爭氣,如今連一個修行到七境宗師的都沒,境界最高的居然還是位于秦長陵的質子‘酈陵君’,全然無法擔當大事。”
楚帝對此顯然早有思慮,當即回道:“古來帝王,若修為遠不及朝中重臣,各方面的行動均會受到嚴格的限制,大多都成為了傀儡之君,實乃亡國之禍源,我豈能重蹈覆轍?”
“近年來,我內修秘法,外尋靈藥,強行延續壽命,正是希冀于誕生最后的奇跡。”
“原來如此。”趙青心中暗暗思索,聯想到大楚王朝十七位皇子、二十三位公主,均無一人得入七境,還在傳聞中有多人癲狂癡傻,身體畸殘,大致上猜到了這其中的原因。
她想了想,問詢道:“楚國重器之中,是否有能散發出致人死地的無形射線,讓人身體潰爛、難以恢復的?類似于鄭袖星火彗尾劍的殺傷效果,但并不一定蘊含星辰元氣。”
“確有此一物,名為‘蝕天珠’。”
楚帝微微一愣,便回復道:“這件符器是我朝百余年數位圣手聯手制作,取自于一塊明黃色發光巖石熔煉后得到的精華,質地性脆、頗為沉重,具備著近似星辰元氣的寂滅特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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