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趙青踏月而來,來到了那座幾小時前被爆炸聲震撼的教堂旁。空氣中還彌漫著硝煙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種淡淡的哀傷,如同這座城市的呼吸,沉重而又深沉。
她站在廢墟旁,閉目凝神,感應著空氣中殘留的冰寒氣息,那是趙青特意放過的幾名混血種襲擊者,身上被玄冰晶片的少量凝膠沾染所留下的痕跡,讓她得以追蹤這些人的去向。
很快,趙青繞過了繁華的街市,穿過了幽深的巷弄,逐漸向著倫敦西北的基爾伯恩區靠近。
這一路上,她隨意招來了一群飛蛾,這些小生靈在她的指引下,如同忠實的探子,四處探尋著那冰寒氣息的蹤跡,增加其搜查的效率。
基爾伯恩區,全倫敦社區環境最差的地方之一,不太光鮮的陰暗之地,也是一個充滿了故事的地方。
十九世紀晚期和二十世紀早期,愛爾蘭移民和猶太移民率先遷居于此。在這之后,來自加勒比海地區、拉丁美洲、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以及東歐國家的移民相繼涌入,令其成為了多種文化交流匯聚的“大熔爐”。
趙青站在街邊一幢大樓的高處,目光掃過這片土地。
她看到了一支愛爾蘭游民的流浪車隊,臨時晾衣桿上面的衣服隨風飄揚,媽媽帶著女孩子們在做些家務,紅頭發的青年用火堆焚燒前日的垃圾,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滄桑與堅韌。
幾條街外,兩個不同社區的黑幫在秘密交易著毒~品,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流浪漢們則蜷縮在巴士站牌和遮雨棚下,尋找著片刻的安寧。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身處何種境遇,人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生活著。
她繼續前行,穿梭在街巷之間。那些襲擊者并未聚集在一起,準備向幕后黑手匯報,或者逃到更遠處,而是分散回到了他們各自的老舊房屋,窗戶里透出微弱的光亮。
“這些人的上級,中斷了跟他們的聯系嗎?”
趙青心中微動,已然大致猜出了此事的緣故,并迅速凝息靜神,進入到了觀照自我的狀態,“大智閑閑,澹泊在不生之內;真機默默,逍遙于寂滅之中”。
轉瞬之間,她的體內倏然流淌起了汩汩的“血液”,逐步構建形成了復雜的循環狀態,從而自心口延伸出了一根根沒入黑暗深處的紅線,成功模擬出了靈?血系結羅的效果。
雖然只是道沒有實體的身神,但趙青憑借著大圓鏡智與越發高深莫測的萬象浩虛功,在大致了解其原理與信息資料的情況下,已能嘗試模擬出除真氣體系之外的功訣秘法。
一定層次以下的龍族血統,也并不例外。
……
同一時間,倫敦基爾伯恩區的偏遠之地,一片古老的莊園隱于夜色之中。月光透過樹梢,灑在莊園的尖頂建筑上。
莊園深處的地下空間,所羅門圣殿會的秘密實驗室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與實驗室里那種特有的金屬和機器的冰冷氣息交織了在一起。
實驗室的走廊上,燈光昏暗,仿佛隨時可能熄滅。一排排造血干細胞培養槽閃爍著幽幽的藍光,隔著一段距離,玻璃缸的銀汞溶液中浸泡著許多根如龍似蛇的怪異骨骼,切面處散發出暗金色的微芒。
走廊的盡頭,幾個顱骨被切開大半的人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金屬臺上,腦袋上插滿了配有監測儀器的管道;邊上另有一些枯瘦如柴的病人,身上手術疤痕遍布,如同被抽干了靈魂的空殼,眼神麻木,毫無生氣。
而在實驗室的更深處,威斯克醫生身穿一件白大褂,臉上的表情既冷靜又狂熱,正籌備著一臺驚心動魄的精密手術,他的目光穿過助手遞來的手術報告,最終落在了手術臺上那位老年富豪的身上。
富豪已經被深度麻醉,他的臉龐蒼白而松弛,身上插滿了各種管道和儀器;而在一旁的培養槽中,一個克隆培養出來的高階混血種嬰兒正靜靜地躺著,它的臍帶尚未剪斷,血液還在循環系統中緩緩流動。
“你確定這個嬰兒的血統足夠純凈嗎?”威斯克醫生低聲問向一旁的助手,那是一個年輕而沉默的男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威斯克醫生的絕對忠誠。
“是的,醫生。這個嬰兒的血統是我們經過多次篩選和改良后得到的最佳結果,它的基因結構穩定,沒有任何退化的跡象。”助手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其他的諸多事項,準備得怎么樣了?”威斯克醫生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仿佛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助手阿諾德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緊張與期待。他回答道:“一切就緒,醫生。我們已經將富豪的血液進行了預處理,現在可以進行交換了。”
威斯克醫生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嬰兒。他輕輕撫摸著培養皿的邊緣,仿佛在撫摸著一個珍貴的藝術品,畢竟作為這臺手術所需的一次性用品,每個幼嬰的造價將近千萬美元。
然后,威斯克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了一針鎮靜劑與兩針局部血統活化劑,待到手部細密的白鱗隱去,穩定性達到了巔峰,才拿起了一柄遍布煉金紋路的小巧手術刀。
手術室內,燈光昏暗,只有幾盞對準著床位的手術燈發出刺眼的光芒。
威斯克醫生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盯著眼前這臺精密的手術臺,出刀的手法嫻熟而精準,他小心翼翼地切開富豪的血管,將一根導管插入其中,又將另一根導管插入嬰兒的身體。
隨著邊上一臺機器的啟動,一股鮮紅的液體開始緩緩流動,那是嬰兒體內的血液,正通過導管流向富豪的身體。而與此同時,富豪體內老化的血液則通過另一根導管流出,被丟棄在旁邊的容器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邁富豪的臉色開始逐漸紅潤起來,皮膚逐漸變得光滑而富有彈性,他的呼吸也變得有力而均勻。而混血種嬰兒則因為失血過多,逐漸失去了生機。
這便是所謂的換血技術,其中的原理,源于胎兒細胞可以少量進入母親的血液循環,并在心臟、肝臟、甲狀腺等處分化成新細胞這一醫學現象。
在實際的觀察中,個別生育了a級混血種的普通人母親,被發現身體素質于產后顯著提升,接近于f級甚至e級這種超低階血裔的水平,甚至也可以勉強產生微弱的靈視。
對于人類來說,這些細胞可以在循環系統里維持約27年,而若是改為了有激發出多能性潛力的高階混血種胎血,甚至真正的幼龍胎血,理論上這個時間還能大幅延長。
威斯克醫生計劃通過這項技術,將混血種嬰兒血液中的優秀基因注入富豪的體內,從而進化他的血統,延長他的壽命,使得其“返老還童”——當然,每一次手術可維持的時間有限。
……
就在手術即將完成之際,威斯克醫生緊盯著手術臺上狀態越來越好的富豪,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后,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關閉了換血泵機。
他轉向另一名長著滿月臉、有些肥胖的助手,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進行這場手術嗎?”
助手微微一愣,隨即低下了頭:“是因為客戶支付了數千萬英鎊,想借助于我們的尖端技術,來進化血統,延長自己的壽命。”
“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威斯克醫生搖了搖頭,“實際上,我真正的目的,是要將你的大腦移植到富豪的頭中,從而替換取代其身份,繼承他的權勢地位。”
這名助手的臉色一變,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靜:“我明白了,醫生。我會全力配合您的計劃。”
威斯克醫生微微一笑,緩步走至距助手半米之處,突然持著手術刀瞬間劃開了對方的心臟,將一管紫色的試劑注射而入:“這就是我所羅門圣殿會‘吸納’新成員的常見手段。而你,是我精心挑選的最佳人選。”
老助手阿諾德面無表情地接過這名同僚傾斜倒下的“尸體”,將其抬起放在了另一張手術臺上,眼中不僅毫無悲傷之意,反而隱約透露出幾分羨慕的神色。
據他所知,該新助手的大腦本就是本次手術富豪基因的克隆產物,被提前制造培養出來,灌輸過了效忠所羅門圣殿會的記憶,其人生的全部目的,就是將他的“原體”取而代之。
為了確保移植的成功,威斯克醫生甚至將助手的大腦臨時移入了一具無腦人的體內,利用現代醫學技術維持其生命活動,從而通過訓練獲取對方的神經反應數據,以便手術時進行臨時性的接駁微調。
至于記憶缺失可能會被發現的問題,只需將原富豪的意識困于“缸中之腦”,拷問一段時間,自然可以讓他乖乖吐出——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這種無休止無極限的刑罰。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強行壓制排異反應導致的庫欣綜合征,但在威斯克醫生看來,這不過是成功路上的小小波折。
第二項手術開始了。注射了一管試劑的助手身體已經失去了生機,但他的大腦仍然活躍著。威斯克醫生小心翼翼地取出助手的大腦,然后將其放入一個特制的容器中,以保持其活力。
緊接著,威斯克打開了富豪的頭顱,露出了里面復雜的神經和血管,屏息凝氣,小心翼翼地將助手的大腦放入富豪的頭中,開始了最關鍵的神經接駁流程。
他的手指在神經和血管之間穿梭,像是在編織一張復雜的網絡,高速而有力的出刀,宛如一臺從不出錯的精密機械,又像是一個操縱生命的藝術家,將兩個生命體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當換血設備重啟之際,鮮血在輸液管中緩緩流動,神經遞質在新的通道逐漸活躍起來,像是生命的河流,連接著過去與未來;而那個被移植的大腦,也在逐漸適應新的身體,開始了它新的旅程。
隨著手術的進行,富豪的身體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他的皮膚逐漸變得光滑細膩,仿佛回到了年輕時的狀態;他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明亮起來,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然而,這些變化只是表面上的現象,真正重大的變化發生在他的體內。
屬于龍族的血液滲透到富豪全身的每個細胞中,每個細胞仿佛都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而助手的大腦則正在與他的身體逐漸融合,為他帶來全新的思維方式和記憶。
眼看著一束束成功接駁的腦神經,在大量灌輸而入的龍血因子修復下,徹底融為一體,威斯克醫生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知道,在充分吸收了“醫學會”提供的技術后,自己即將再次創造出一個新的生命體——一個擁有億萬富豪身份、權勢和地位的融合生命。
而這個新生命體,將完全效忠于所羅門圣殿會,成為他們手中的一把利劍。
然而,就在這時,莊園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手術室內的寂靜。威斯克醫生的眉頭緊鎖,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被打亂了,只能迅速吩咐助手:“快!加快速度,我們必須盡快完成手術!”
要知道,光是倫敦一帶,被圣殿會直接或間接控制的政要、權貴、億萬富豪,早已不下百數,而通過換腦手術真正轉變為了“自己人”的,也有十數人之多。
他們聯合起來作出掩護,影響力之強,遠超常人想象,為何還會被敵人摸到此間關鍵的實驗場所?難道說,是段位更高的“醫學會”想要背刺友方?
這群貪得無厭的家伙,拿走了組織守護數百年的“圣杯”還不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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