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伯騎著沃特雷家最后一匹馬,穿越重重夜幕,趕到敦威治唯一的雜貨鋪,在那里撥出了敦威治唯一的公共電話。
午夜,住在另一個小鎮的霍頓醫生匆匆趕來了敦威治。
他并不想進入這個陰森的沃特雷家宅邸,也不喜歡威爾伯這人。
只是他畢竟與老沃特雷還算相識。
霍頓醫生來到老沃特雷面前時,這個干瘦的老人現在只能躺在床上,已經昏厥過去,渾身上下,但凡有血管的地方,沒有一處不突起青筋,他的頭發已經完全掉光了,牙齒也快了,殘留的幾顆也失去了牙齦的包裹,牙根裸露著。
威爾伯的白化病母親拉維尼亞就站在老人身邊,她邋里邋遢,心不在焉。
從他們頭頂的房間里傳下來古怪的聲音,咯吱咯吱,讓人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突然又響起了鳥鳴聲,尖銳刺耳。
霍頓醫生知道這是夜鷹,但太多了,所以他被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鳥鳴聲附和著老人的呼吸聲。
霍頓醫生很快意識到,老沃特雷已經完全沒救了,他連呼吸都費勁。
他們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老人的死亡。
他很想把事情告訴威爾伯,自己現在就離開,但出于醫生的職業道德,他愿意等待老沃特雷徹底離去。
忍受著那該死的嘈雜的鳥鳴,威爾伯給他端來一杯咖啡。
可霍頓醫生拿在手里,卻遲遲不敢喝下,這咖啡并不香,霍頓醫生懷疑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他聞到了淡淡的腥臭味。
到了凌晨兩點,老沃特雷終于恢復了一點意識,睜開了渾濁的眼睛。
他吃力向威爾伯招手,手干枯得像是鷹爪,他讓威爾伯湊過來,霍頓醫生禮貌地站遠。
可還不等老沃特雷說些什么,舊宅的門突然被敲響,來人急匆匆的,毫不在意那扇門是不是能夠承受他的暴力。
霍頓醫生想要去開門,門卻自己打開了,那個敲門的家伙靠著蠻力損壞了門閂。
是一個過于健壯的男子,全身裹在黑袍下,他要彎下腰才能從門框里進來,但他先側開身體,對著身后的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那人要矮小不少,同樣一身黑袍,不看霍頓醫生,徑直走向老沃特雷。
“霍頓醫生,請您先回去吧。”老沃特雷說,聲音細不可聞,所以由威爾伯轉述:“我的客人大概想單獨與我談談。”
霍頓醫生自然求之不得,他狐疑地看著這‘客人’,匆忙離開。
……
“你原本可以晚一些再來的。羅伯特·米勒先生。”
威爾伯說,他看向羅伯特的目光并不友善,但還是給羅伯特讓出位置,讓他站在老沃特雷身邊。
羅伯特·米勒根本不看他,他走向老沃特雷,手掀開袍子,露出里面怪異如水藻一樣的綠色頭發。
他眼窩深得過分,鼻梁又太高,他也許只有二十幾歲,看起來過于陰沉。
老沃特雷看著這位羅伯特,說:“雖然你和你的父親用同樣的名字,但你們一點都不像啊。”
羅伯特沒有回應。
他的手伸向老沃特雷,手里握著一只針管,老沃特雷并不驚慌。
但這只手在途中受到了阻撓,威爾伯棕色布滿毛發的手像是鐵鉗一樣夾住他的手腕。
羅伯特掙扎數次,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威爾伯甚至沒感受到什么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