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她的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雙眼緩緩閉上。
“母親!”沈勵行心頭劇痛,一種滅頂的恐慌瞬間席卷了他。
他抱著母親冰冷下去的身體,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無助。什么情報網,什么謀略,在生死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手指握緊,猛然轉頭。
“去,把世子妃請來!”
孫嬤嬤愣住了:“二公子……”
“快去!”沈勵行低吼一聲。
孫嬤嬤不敢再多,趕緊轉身出去了。
鐘毓靈來得很快。
她甚至沒換外衣,只提著一個半舊的木制藥箱。
她沒有理會還在擦眼淚的孫嬤嬤,也沒看面色鐵青的沈勵行,徑直走到床邊,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搭在了國公夫人的腕脈上。
片刻后,她收回手,看向沈勵行:“我能施針了嗎?”
沈勵行沒有立刻回答。
那雙往日里總是帶著幾分浪蕩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沉得像一潭不見底的深淵,銳利地審視著眼前的女人。
她還是那副模樣,穿著素色衣裙,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干凈得過分,眸子清澈得像山間的溪水,帶著一絲懵懂和怯意,仿佛根本不明白眼下的情形有多兇險。
鐘毓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聲地重復了一遍:“之前你不讓,現在可以讓靈靈試試嗎?再不試,母親她……”
她的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在沈勵行最痛的地方。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赤紅又深了幾分。
“你要怎么做?”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鐘毓靈似乎松了口氣,立刻道:“我要施針,用的是師父教我的十三針,專救吊著一口氣的人。不過施針的時候,這屋里除了我,不能留任何人。”
她頓了頓,又指了指窗戶,一臉認真地補充道:“門窗都要關死,不能見光,更不能有風。我下針的穴位都在要害,稍有偏差,或者被風吹著了,人就立刻沒了。”
最后幾個字,她說的聲音極小,仿佛是怕嚇著他。
沈勵行心頭一凜。
他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你有幾成把握?”
鐘毓靈伸出七根白嫩的手指,歪著頭想了想:“如果一切都按我說的做,應該有……七成。”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墨影正好踏進門檻,將這話聽了個正著。
“就七成?”墨影失聲驚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國公夫人的性命,就賭在這區區七成上?
沈勵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讓墨影瞬間噤聲,垂下頭不敢再。
“找到了?”沈勵行沉聲問,話卻是對著墨影說的。
墨影嘴唇緊抿,搖了搖頭:“屬下無能,還是沒能找到鬼醫所蹤。”
聽到鬼醫二字,鐘毓靈抬眸看了墨影一眼。
沈勵行手指握緊。
既找不到鬼醫和他的徒弟,那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這個自稱有七成把握的傻嫂嫂。
鐘毓靈卻仿佛沒感受到這股壓力,反而因為墨影的質疑,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
“七成就不錯啦!”她語氣天真,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抱怨,“這針法很難學的,要是師父他老人家在,倒是可以有九成把握,但我又不是師父!”
墨影一聽到這話,脫口而出:“那你師父呢?我派人去請!”
鐘毓靈偏著頭,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
“唔……大概死了吧。”
“……”
墨影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差點沒把自己憋過去。
死了?
那還說什么!
眼下這情形,他們已是別無選擇了。
沈勵行開了口:“就讓你試。”
說罷,他轉頭對墨影和一眾下人道:“你們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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