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坤寧宮內,卻是另一番溫情脈脈。
嘉安郡主窩在皇后懷里,還帶著幾分委屈的哭腔。
“皇后娘娘,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在宴會上,腦子里就跟有團火在燒一樣,控制不住就想發脾氣。”
“我明明不想那樣的,可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皇后溫柔地撫著她的背,聲音里滿是心疼。
“傻孩子,跟本宮還說這些。”
“你這孩子就是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受不得半點委屈,本宮都懂。”
她輕輕拍了拍嘉安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怕,回頭本宮讓劉太醫去你府上給你好好瞧瞧,開幾副安神靜氣的藥吃著,慢慢就好了。”
嘉安郡主這才抽了抽鼻子,點了點頭。
“多謝皇后娘娘。”
皇后又溫軟語地哄了她幾句,才命身邊的宮人將她好生送回郡主府。
嘉安郡主前腳剛走,殿門“吱呀”一聲合上。
上一刻還滿臉慈愛與疼惜的皇后,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陰沉。
她端起茶盞,用杯蓋不緊不慢地撇去浮沫,眼神森然。
“桂嬤嬤。”
候在一旁的桂嬤嬤立刻躬身上前。
“奴婢在。”
皇后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看來那烈焰散的藥性,還是輕了。”
她的聲音里沒有半分溫度。
“再這么下去,本宮怕她自己都要察覺出不對勁了。”
桂嬤嬤的頭垂得更低。
“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狠絕。
“去,傳劉太醫過來。”
“讓他給郡主好好看病,別忘了,把藥量再加一倍。”
桂嬤嬤聞,身子幾不可查地一顫,聲音里透出幾分小心翼翼。
“娘娘,這藥量會不會太重了些?”
“郡主的身子本就嬌貴,萬一,萬一出了什么差池……”
皇后將茶盞放回桌上,指尖在溫熱的杯壁上輕輕劃過,發出一聲冷笑。
“差池?”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一股令人心頭發寒的狠意。
“本宮就是要讓她出差池。”
“你以為皇上如今還待見她?”
“若不是看在她那個死鬼娘蘇婉晴的面子上,這郡主的位子,她早就坐不穩了。”
皇后的眼神倏然變得銳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本宮就是要讓她瘋,讓她鬧,讓她做出些天理不容的出格事來。”
“到那時,就算皇上想保她,也得問問這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答不答應!”
桂嬤嬤聽得心驚肉跳,卻還是不敢不應。
“是,奴婢明白了。”
“可這么一來,若是被人查出來……”
皇后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查?誰會查到本宮這個最疼愛她的人頭上?”
“她若是真出了事,本宮只會是這宮里最傷心的人。”
桂嬤嬤徹底噤了聲,躬身領命。
皇后的目光卻飄向了殿外,仿佛穿透了層層宮墻,落在了皇帝的乾清宮。
一想到那寢殿里,常年掛著,誰也不許碰一下的蘇婉晴的畫像,她的指甲便深深掐進了掌心。
那股尖銳的刺痛,也壓不住心底翻涌的嫉恨。
她收回思緒,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像是要澆滅心里的火。
“不說這個了。”
皇后的語氣恢復了平日的雍容華貴,仿佛剛才那個面目猙獰的女人只是幻覺。
“聽聞近來南邊水患,皇上正為了國庫的銀子發愁。”
桂嬤嬤立刻接話:“是,戶部那邊遞了好幾次折子,都被皇上駁回了。”
皇后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賢良的微笑。
“你去,把今日各家夫人送來的生辰賀禮都清點出來,盡數換成銀子。”
“就說本宮心憂百姓,愿為皇上分憂,充盈國庫。”
“是,娘娘仁德。”
桂嬤嬤恭維了一句,又聽皇后繼續吩咐。
“還有太子那邊,你也去傳個話。告訴他,身為儲君,也該為父皇分憂解難。”
“讓他盡快想出個治水的法子,再舉薦個得力的人選去辦這件事。”
“這,可是他表現的好機會。”
……
夜色如墨,將巍峨的國公府籠罩在一片沉靜之中。
馬車在府門前的石獅子旁緩緩停穩。
車簾還未等丫鬟掀開,一道纖弱的身影便踉蹌著從門內撲了出來,險些摔倒。
沈勵行掀簾的動作一頓,看清了來人。
是安遠侯夫人,蘇清沅。
國公夫人今日在宮宴上還念叨,怎么不見蘇妹子的身影。
不過幾日未見,她整個人竟像是被抽干了精氣,眼窩深陷,面色蠟黃,一身素雅的衣衫顯得空空蕩蕩。
國公夫人剛被丫鬟扶下車,手腕便被蘇清沅一把死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