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鐘毓靈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陰冷的寒光,快得無人捕捉。
可當她抬起眼睫時,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已經迅速蓄滿了水汽,臉色也變得煞白,看上去脆弱又無辜,仿佛隨時都會被這陣仗嚇暈過去。
“疼!”
“你抓疼我了!”
嘉安郡主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忽然冷笑出聲。
“疼?”
她眼底滿是譏誚:“你還知道疼?”
鐘毓靈瑟縮了一下,一臉不知所措。
嘉安郡主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初你把我推下冰湖的時候,怎么就那么利索!”
“別以為你裝瘋賣傻,就能嫁進國公府!”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慎行哥哥那樣好的人,就算他不在了,你也配不上!”
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臥房的氣氛都降至了冰點。
蘇清沅見狀,再也無法袖手旁觀,快步上前抓住了嘉安郡主的手臂。
“嘉安,你冷靜些,你跟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計較,有什么意思?”
然而,這句話卻像是火上澆油。
嘉安郡主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盯住了蘇清沅,那眼神里滿是受傷和背叛。
“姨母,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所以你一開始才不讓我跟來!”
“所以你們都瞞著我!”
蘇清沅被她問得一時語塞,臉上閃過一絲為難。
她重重嘆了口氣。
“嘉安,這是國公府和鎮南侯府的家事,你就別管了。”
“憑什么我不能管!”
嘉安郡主猛地甩開了她的手,情緒徹底失控。
她指著鐘毓靈,質問:“我記得清清楚楚,皇上賜婚,賜的是鎮南侯府的二小姐!”
“是那個京城第一才女,鐘寶珠!”
“那才是慎行哥哥拼了命護下的人!”
她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國公夫人的心上。
國公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嘉安郡主卻不管不顧,逼視著蘇清沅和國公夫人,眼淚終于決堤而下。
“憑什么現在說換就換?!”
“是不是因為慎行哥哥死了,你們就合起伙來,欺負他說不出話來了?!”
鐘毓靈垂著眼,怯生生地看著自己的腳尖,余光卻將嘉安郡主的模樣瞧得一清二楚。
那雙漂亮的鳳眼此刻燒得通紅,里面布滿了血絲,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
蘇清沅連忙上前一步,試圖安撫。
“嘉安,你誤會了,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話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國公夫人終于動了。
她緩緩走上前,蒼白的手,輕輕握住了嘉安郡主不住顫抖的手臂。
她的聲音不高,卻透著壓倒一切的沉穩。
“嘉安。”
“我知道,你是為慎行抱不平。”
“慎行泉下有知,也會為你這份心意,深感欣慰的。”
這番話像是一盆溫水,澆熄了嘉安郡主一部分的火焰,她眼中的兇狠褪去幾分。
國公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的哀戚幾乎要滿溢出來。
“我本也想入宮,去向圣上稟明一切。”
“只是……”
她重重地嘆息,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慎行尸骨未寒,國公府經不起再大的風浪了。”
“若是因此事鬧大,他九泉之下,只會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她說著,淡漠的目光掃過一旁始終瑟縮著的鐘毓靈。
“何況當初圣上賜婚,也只說了是鎮南侯府的嫡女。”
最后一句,她頓了頓,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
“她,也算是嫡女。”
“可是!”
嘉安郡主猛地抬頭,不甘心地反駁。
“可是皇上說的分明就是鐘寶珠!是那個才名滿京城的鐘二小姐!”
國公夫人點了點頭,承認了她的話。
“這是自然。”
“但鎮南侯府既然敢把她嫁過來,便是打定了主意,要鉆這個空子。”
“如今木已成舟,滿京城都在夸贊這是一樁美事,說鎮南侯府信守承諾,說我們國公府仁義無雙。”
她看著嘉安郡主,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此時若是戳破,不僅鎮南侯府會淪為笑柄,我們國公府也同樣顏面掃地。”
“最重要的是……”
國公夫人的聲音陡然壓低。
“還會讓慎行,死都不得安寧。”
這話一下澆滅了嘉安郡主的怒火。
緊攥著蘇清沅的手,也無力的松開,跟著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為什么啊……”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慎行哥哥那么好的人,為什么到頭來,要跟這么個傻子綁在一起……”
她說著,滿眼悲憤地看向那個始終低著頭、仿佛不存在的鐘毓靈。
蘇清沅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
“嘉安,我知道你和慎行哥哥情同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