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營。

林峰站在段杰的床邊。

段杰抬起頭，裂開嘴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營長，我給你丟臉了，我沒死成。”

說著，他眼淚落了下來。

林峰面無表情，但眼睛已經紅了。

甲戍營，全員戰死！

他如何不心疼？

他拍了拍段杰的肩膀，開口道，“我升校尉了，你以后是我麾下的營長，聽清楚了嗎？”

段杰沒有笑。

如果是以往，他要是升官了，他恨不得到處炫耀。

可如今，他怎么炫耀？

他認識的那些人全都沒了！

他還要怎么炫耀？

他哭得很大聲！

林峰沒有安慰他，默默的轉身。

他走進了雜役營，一具一具的給甲戍營的兄弟們收拾。

張燕受傷很嚴重，卻也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

“林峰，逝者已矣，你節哀順變。”

林峰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只是雜役營的兄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我想要送他們一程。”

張燕聽到這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峰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不僅僅是因為系統搬運尸體有屬性點。

更多的，是愛兵如子的稱號在發揮作用！

當他抱起一具尸體的時候，他就會想到這個人活著時候的模樣。

有人曾笑嘻嘻的舔著臉問他，說，“營長，我今天內務考察全營第一，有沒有獎勵啊？”

有人會拿出家書翻給他看，告訴他，“營長，我兒媳給我生了個大孫子，八斤重呢！你給起個名字唄？”

這些人的臉是如此鮮活的出現在他的記憶里。

卻又如此黯淡的出現在他面前。

林峰將他們的尸體一具一具，小心翼翼的放進荒山挖好的大坑里面，就好像在護衛著什么稀世珍寶。

“好樣的，都是好樣的。”

林峰嘴里呢喃著，眼睛只是發紅，卻始終沒有落下淚來。

但他越是如此，周圍的人就越是擔心。

張燕幾乎寸步不離。

段杰也從傷病營里走了出來，跪在大坑面前，給兄弟們埋土。

陳規來了幾次，又走了，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最后一具尸體被放進深坑。

段杰顫抖著道，“他之前沒死，重傷，求我給他唱歌，他喜歡聽歌，聽軍中綠花，營長，要不你給兄弟們最后唱一個吧。”

要是往日，林峰一定會笑著拍一拍段杰的腦袋，說一句，“你小子，營長你都敢開玩笑，找死不成？”

但如今，林峰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好半天才開口，唱軍中綠花。

歌聲嘹亮，讓無數將士駐足。

這群人茫然的看著林峰。

死的那些只是小兵，真的會有人在意嗎？

林峰給出了他們答案。

至少，林峰是真的在意手底下的兵！

林峰給弟兄們立起了碑，上面四百多個名字，一個不缺！

“段杰啊，這個仇你要記住了，那些跶子，一個都不能放跑了。”

林峰聲音有些沙啞，脖子上還有一個青黑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