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湖是整個淮江上游的唯一大湖,我們管它叫藍湖,雪山域和北庭的人喚它穹吉嘉措,意思是冰海法音,潮聲之中能予人啟迪。
同江淮大澤深、廣不一樣,藍湖走勢偏狹長,硬要說,倒同運河上的微山湖相似,南北長度是東西寬度的七倍往上。
南端岸線光滑,北端破碎支離有丘陵,分布不少島嶼和陸地,一小部分在北庭境內。
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我觀察過,同樣體量,藍湖里的妖獸數目不如中下游的多,約莫會少個三成左右,唔,謝謝。”
清風徐來。
三舟并行。
銀牌緹騎胡立信滑動船槳,凌旋立足船頭同梁渠閑聊,順手接過毛爪子遞來的小魚干。
噔!
船只微沉。
獺獺開抱個油紙袋,繼續船只之間跳躍往返,挨個分發。
這是繼烤魚、燉魚、糖醋魚、麻辣炸魚塊等種種美味做法之外的全新創意――獺氏風味特色小魚干!
瀚臺太干,吹得江獺毛發分叉。
偶然間見到牧民將牛糞貼上墻,自然風干成燃料的獺獺開靈感爆棚,驚覺這里是個制作小魚干的大好地方。不必用大量食鹽腌制,亦不會輕易腐敗,且風干極快,不會出現很韌費嚼的狀況。
最終歷經它的不懈努力,秘法研制,成功開發出這款拉近彼此關系的小零食,今天是首次派上用場。
咔嚓咔嚓。
梁渠嘴里叼半條小魚。
三艘船,攏共一十六人加江獺一只,除去一開始的凌旋四人,梁渠、龍娥英和懷空。另有簡中義、二境臻象劉靖軒、一境臻象池爾嵐三位高手。
再剩下的多是狼煙、個別狩虎境界。
倒也不能小覷,這些人能加入進來,參與計劃,首先是忠誠度夠高,其次各有一手特色絕活,如易容、馴獸、草藥師、地方風俗、佛學研究,對團隊的功能性有極大補充。
他們可不是來硬碰硬的。
大雪山對比諸多小國,稱得上龐然大物,單憑幾個臻象影響不到大局,只要在一定狀況下有自保能力便足夠。
若非要看守簡中義,團隊里的臻象高手甚至可以再減,以免威脅太大,引起大雪山警覺。
初次見面。
大家沒什么好聊的,便是彼此寒暄,互吹彩虹屁,幾句話后登上船前往目的地。
其中簡中義也單單向他詢問些平陽府內狀況,別無它話。
雙方明面交集本不算太多,倒是簡中義剪個短發,讓人始料不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此話非說不能剪頭發,剪指甲,單單是說身體珍貴,要好好處置,不能胡來。否則街上人個個該蓬頭垢面,娥英便經常幫他刮胡子,修鬢角,但也局限于此。
正常人剪個短發,除非情況特殊,幾乎可視作異類,再往前數甚至是一種刑法。
“不好辦吶。”
梁渠原來計劃是想摸清楚暗樁形式,看看有沒有替代法,然后悄悄摸摸,干掉簡中義。
如今第一步尚不明朗,自己可以消解儀軌,但暫時沒法“偽裝”,人家布置的費勁吧啦,偽造不是個簡單事。
第二步也有困難。
按凌旋所,他們必須時刻保證簡中義身邊有兩位臻象,嚴格意義上講,簡中義眼下處于“緩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身,周圍人有義務監督,沒有絲毫空檔。
自己領出去再殺掉又太抽象。
帶出去殺,日后辯解都沒余地,旁人一攻訐,便可不顧真相,直接扣帽子。
雖然真相沒錯。
“咔嚓咔嚓。”
凌旋啃下小魚干:“此次暗樁是為活物,名‘雪山魯王’,蓮花宗的《十萬龍經》里記載它壽命悠久,掌管藍湖水脈循環,防御無人可當。”
“雪山魯王,好大的名頭。”
“名頭是大,因為活得夠久,百姓口口相傳,會慢慢醞釀出來。實際就是一只二境的冰晶法螺,防御奇高無比,一覺能睡上數月乃至半年,單單夏天較為活躍,據說已有好幾千歲,故而能留下諸多神話傳說,錄入典籍之中。”
梁渠恍然。
老硨磲親戚。
當年老硨磲的堅硬讓人印象深刻,便是不知法螺殼和伏波槍,哪個更硬。
凌旋余光掃一眼龍娥英:“雖不是有意打聽,但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聽聞白家賠償了令夫人一顆玄冰魄珠?”
“嗯,暫時不知如何使用,直接煉化還是鍛造兵器。”
月泉水事件,白明哲配合,白家以退為進,故意做宣傳。
送來的玄冰魄珠相當珍貴,等同大藥,其用途不少,可以當大藥自己吞服,增進神通,冰屬神通尤佳,可以拿來鍛造靈兵。
一境臻象池爾嵐插話:“假使梁大人糾結,依我看,不妨直接煉化,如若要鍛造冰屬靈兵,這雪山魯王便是極好的材料。
冰晶法螺本身便是冰屬妖獸,呼吸之間可以凍結方圓十數里,同天災無異,其螺殼和螺珠取下來啊,都是上好的靈兵材料,甚至是玄兵輔料。”
梁渠若有所思。
大雪山天寒地凍,各種寶植也適應環境,相互成長,適合娥英的天材地寶確實比江淮里多。
但他也沒有多去想,東西拿到手再說。
事情沒有辦成,先研究收獲怎么用,不是一個好習慣。
“我尚有一事不明。”
“梁大人請問。”
“你們一直說雪山魯王是暗樁,這暗樁的作用機理到底為何?殺了它又如何處理?魯王一死,還能偽造出它繼續存活的假象不成?”
凌旋同劉靖軒對視一眼。
還是由凌旋解釋。
“大雪山的暗樁,我們目前分作三種,天災人禍和暴動。”
“雪山魯王屬天災之一,一定程度上能夠改變周遭環境,引發天災,如暴雨、冰霜,帶來毀滅性災難……上回我們破解的風馬旗陣亦是其中之一,能引發狂風和旱災,血肉之軀進入其中,足以被砂礫舔舐成白骨,最后白骨也化為齏粉。
暴動則類似于冰塔林祭壇,啟發開來,一旦靠近到方圓十里以內,修為不夠,會變作六親不認,胡亂攻擊的血煞,一旦煞氣積累夠多,還會生成血池,威力更加恐怖。
當然,以上僅為我們推測,目前暗樁全是未曾啟動的沉寂狀態。”
“人禍呢?”
“人禍……梁大人其實以前碰到過。”
碰到過?
梁渠皺眉思索。
半晌。
“平陽府華珠縣潰堤?”
“沒錯!”
簡中義慚愧低頭。
凌旋沒有多余表情:“華珠縣潰堤,本質上亦是一個小暗樁,那沙河幫的三幫主死了私生子,即便是獨子,事情亦不該如此發展,事情從頭到尾,皆有‘力量’影響,如此便算一個人禍暗樁。
這股‘力量’玄之又玄,現實不會留有任何痕跡線索,當時的緹騎根本沒有能力調查出線索,我看過案卷,假使不知災氣特性,恐怕亦不會有頭緒。
好像此事便是梁大人的師父提出?要求朝廷派金牌緹騎介入調查?”
“啊,哈哈。”梁渠摸摸后腦勺,打個哈哈。
彼時老和尚提醒,他立馬告訴師父楊東雄,讓楊東雄舉報給朝廷,奈何事后啥也沒調查出來,時間一久便不了了之。
直到簡中義“自爆”,這個疑點才算真相大白。
這凌旋也不是個體面人,當著簡中義的面點出來,多尷尬。
“自己居然早有接觸。”梁渠心想。
“至于魯王,它其實不是暗樁本身,而是暗樁影響的對象。”凌旋看向簡中義。
簡中義開口:“大雪山對藍湖內布置了多處類似手段,并非刻意針對哪個大妖,魯王特性如此,天生不愛動,故而影響較深,可視作‘病入膏肓’,暗樁一啟,必定發狂,大雪山知不知曉魯王如此尚且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