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光線被厚重的窗簾濾成柔和的暗金色。
空氣中漂浮著古籍特有的、干燥的墨香。
顧承頤坐在輪椅上,指尖卻并未叩擊桌面,也沒有觸碰任何一份關于“常溫超導”后續計劃的文件。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掌心那枚小小的、冰涼的銀質長命鎖上。
鎖身已被歲月摩挲得溫潤,正面的紋路繁復而古樸,背面,只有一個深刻的篆體小字。
云。
這是孟聽雨的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也是解開她身世之謎,唯一的鑰匙。
自那夜之后,顧承頤便將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從金融市場與科技領域,盡數轉向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尋人。
“先生。”
助理的聲音通過內線電話傳來,打破了滿室的靜謐。
“京城及周邊所有登記在冊、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云’姓家族,資料已經全部整理出來了。”
“一共三十七家。”
“其中,從事商業的有十九家,從政的有八家,學術界六家,其余四家背景比較混雜。”
顧承頤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長命鎖上,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有任何一家,在二十年前,有過女兒失蹤或送養的記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沒有。”
“所有家族的譜系都非常清晰,沒有找到任何符合條件的記錄。”
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這么容易就能找到,孟聽雨的前世,便不會在孤苦無依中含恨而終。
顧承頤的指腹,在那深刻的“云”字上,緩緩摩挲。
“繼續查。”
“方向不對。”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放棄那些普通的商業家族和政界人士。”
“重點排查……與醫藥相關的。”
助理有些困惑,但沒有多問,立刻應下。
“是。”
三個小時后,一份全新的、被大幅縮減的名單,再次傳到了顧承頤的終端上。
這一次,名單上只有一個名字。
云家。
京城中醫界的泰山北斗。
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真正意義上的杏林世家。
資料顯示,云家德高望重,門生故舊遍布華夏醫療體系的每一個角落。但他們同時又極為低調,家風森嚴,幾乎從不與外界進行非必要的交際。
家族的核心信息,更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保護著,顧家那張無孔不入的情報網,第一次感覺到了壁壘的存在。
調查,碰壁了。
助理在報告的末尾,用一行字總結了所有的努力。
“云家內部,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顧承頤關掉了終端屏幕。
書房再次恢復了寂靜。
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焦躁或是不耐。
這個問題,對他而,就像一個被加密的頂級科研項目,越是難以攻破,越是能激發他骨子里那種極致的偏執與征服欲。
夜,漸漸深了。
窗外,月華如水,透過窗簾的縫隙,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光斑。
顧承愈獨自一人,控制著輪椅來到窗邊。
他攤開手掌,月光灑在那枚長命鎖上,泛起一層柔和而神秘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