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我到食堂草草吃幾口就回家,敲開師父的門。
他正在吃飯,我自己煮茶。
他吃完,過來坐下。我便把少澤的情況向他說了一遍。
師父問道:“你的想法呢?”
我苦笑一下:“想了好幾種方法,最后定下一條,就是不勸。”
“不勸的理由是什么?”
我說:“少澤又不是生大病,又沒有生命危險,也不是被單位開除,這是他自己要去奮斗,人各有志,傷心什么呢?”
師父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
“你懂得了勸人的方法。所謂勸人,一種叫順勸,一種叫反勸。
順勸,就是指責少澤不對,安慰他們不要急。這樣勸——越勸人家越著急,越傷心,最后天天擔心這件事,天天想著這兒子不聽話。
這樣勸,于事無補。反而加重他們的擔憂。
我說:“您說得對,我就是擔心,勸的人越多,就意味著少澤做錯了。汪校長夫婦更加內疚,更加擔心。因為中國人有種從眾心理。
師父點點頭,說道:
”反勸呢,效果反而好。怕什么呢?他有決定闖蕩,而且還不是漫無目的,是依靠自己的專業知識吃飯,何況廣州有多遠呢……
你語氣要硬一點。
也許人家當時不能接受,過后,他覺得你給了一種莫大的精神支持。因為少澤走后,他們只能朝著你說的方向去想。越想,就覺得你說的越對。”
我說:“我也在矛盾之中,不知選擇哪一種,師父一席話,就堅定了我的方向。”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我起身對師父說:
“不好意思,弄得您都只草草吃了幾口,旭哥來了,他為這件事找我,我回宿舍和他談談。”
師父點點頭。
我從師父那兒出來,把門一關,說:“你很準時啊。”
打開門,兩人一起進去。旭哥順手把門關上。
我給他泡了一杯茶,兩人坐下。
旭哥說:“我姑媽和汪校長吵了起來,她怪汪校長教育不嚴。”
我說:“盡管是你的姑媽,我也直不諱。汪校長對我們都這么關心,入情入理地教育,你姑媽怪汪校長沒有任何道理。
你姑媽做得好嗎?除了上班就是打牌。”
旭哥說:“你說到我的心坎上了,但作為晚輩,我不敢說她。你現在身份不同了,是書記的秘書,閉著眼睛,也要請你說她幾句重話。”
我說:“單獨和她說,她很要面子。”
旭哥說:“單獨就要說得更重一點,你干脆嚇她一下,說她打牌有名,有人告狀,連書記都知道。”
我覺得旭哥提醒得對。
到時,我也不說書記都知道,畢竟這不撒謊,但一定要嚇一嚇她。
接下來,我把自己的方案說了。
旭哥頻頻點頭,說:“也只有這樣了。”
兩人商量了半多個鐘頭,旭哥最后說:
“五點左右,我先去他家里,幫他們做頓飯,緩和緩和氣氛,跟他們說,晚上你會過去。到時再打電話給你。”
我點點頭。
他站起來,我們兩人分手。
至于下午值班,我就只是應付,來電話就接,不來電話就寫草稿。
對,一定要寫個草稿,有個思路才行。
我決定,今晚不要行遠跟我一起去,讓他改日再去。
有些話當著他不好說——汪校長畢竟是校長啊,他的體面在學生面前很重要。
這叫可以當著人說好話,不可當著人進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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