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靴踩斷了一根枯枝。
清脆的斷裂聲在死寂的山林里,顯得格外刺耳。
隊伍最前方的尖兵立刻打出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所有人瞬間蹲下,身體緊貼著身邊的掩體,槍口警惕的指向四周。
寂靜。
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
等了足足半分鐘,確認沒有驚動任何東西,尖兵再次打出手勢,示意安全,隊伍才繼續在復雜的林地中穿行。
衛東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末日降臨一個多月,他們這支由內衛、治安和保衛科骨干組成的隊伍,早就在血與火中磨練出了野獸般的警覺。
可即便如此,每一次外出,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沿途的景象,不斷沖擊著這些鐵打漢子的神經。
公路上,一輛側翻的公交車車門大開,里面早已空無一物,只有暗褐色的血跡,訴說著曾經發生的慘劇。
路邊的農家樂里,幾具殘缺不全的尸骸被隨意丟棄,早已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
還有那些林間無意識游蕩的身影,每一次,他們都只能屏住呼吸,險之又險地從尸群的邊緣爬過。
“該死。”
衛東在心中咒罵一聲,握緊了手里的自動步槍。
這把槍和他們身上為數不多的彈藥,就是這末日里,他們身為秩序維護者最后的尊嚴。
又翻過一道山梁,前方帶路的尖兵突然停下腳步,趴在山脊線上,舉起了望遠鏡。
片刻之后,他猛的回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對著衛東瘋狂招手。
衛東心里一沉,立刻帶著兩名隊員匍匐前進,湊了過去。
“指導員……你看……”
尖兵的聲音都在發顫。
衛東接過望遠鏡,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將鏡頭對準了山下通柳鎮的方向。
下一秒,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預想中怪物橫行、死氣沉沉的景象并未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與這末世格格不入的、秩序井然的畫面。
山下的開闊地上,一支軍容嚴整的部隊,正在高效的清理著戰場。
有的在收集散落的彈殼,有的在用推車搬運怪物的尸體,還有的正在給一群剛剛被解救出來的幸存者分發食物和水。
更遠處,幾輛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卡車停在路邊,一些穿著工裝的人正在往下搬運物資,搭建臨時的警戒哨站。
一切都井井有條,仿佛一場剛剛結束的大規模軍事演習。
“指導員……什么情況?”身邊的副手壓低聲音問道。
衛東沒有回答,他死死握著望遠鏡,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震撼,調整望遠鏡的焦距,仔細觀察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支部隊的裝備,很“奇怪”。
士兵們手里拿的,絕大部分是老掉牙的56式,夾雜著少量的81式。
這種裝備,別說跟現役部隊比,就連他們內衛換裝下來的淘汰貨都比不上。
是民兵?
可不對!
衛東猛的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些士兵表現出的戰術素養、紀律性和精神面貌,卻遠超衛東見過的任何一支民兵部隊。
那是一種只有經歷過血與火的洗禮,才能淬煉出來的精銳氣質。
一支裝備落后如民兵,但戰斗素養堪比現役的神秘力量。
這強烈的矛盾感,讓衛東的大腦瞬間宕機。
是敵?是友?
“指導員,我們怎么辦?這幫人……看著不像善茬。”
隊員們也看到了下面的景象,一個個臉上寫滿了警惕和不安。
衛東放下望遠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那里是工業園,是幾千名嗷嗷待哺的幸存者,是他們最后的責任。
再看看山下那支強大而神秘的部隊。
希望?
還是更深的深淵?
衛東不知道。
但他知道,繼續等下去,唯一的結局就是彈盡糧絕,全員餓死。
賭了!
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必須去闖一闖!
“準備一下,我們下去接觸他們。”
“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然而,他話音剛落,林間的陰影里,某種變化正在悄然發生。
衛東小隊的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他們周圍的樹影、灌木叢后,一道道黑影已經無聲無息的潛行到位。
這些身影的動作輕盈得如同鬼魅,在復雜的山林中移動,卻沒有驚動一片落葉。
山地作戰條例的加成,讓安合縣的免疫者斥候們,成為了這片叢林里最頂級的獵手。
“有情況!”
衛東在生死線上磨練出的直覺,讓他感到一陣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