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的余音徹底消散。
鎮政府廣場上,死一樣的寂靜。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十幾具尸體倒在原地,而幸存者們呆呆的站著,眼中交織著解脫后的茫然,和一種對未來的恐懼。
惡人死了。
然后呢?
他們的未來,又在哪里?
李健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
一隊士兵立刻上前,動作整齊劃一,兩人一組,將那些匪徒的尸體拖走,另一些人則開始打掃地面,甚至連彈殼都一顆顆撿了起來。
整個過程,沉默而高效。
這支部隊的紀律性,與剛剛被處決的匪徒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幸存者們還沒從這股肅殺之氣中回過神來。
一些穿著普通工裝的中年人,胳膊上統一戴著紅色的袖章,從士兵們身后走了出來。
他們身上沒有軍人的煞氣,反而更像末日前的社區干部,臉上帶著一絲風塵仆仆的疲憊。
這些人沒有半點官僚的做派,動作甚至比士兵還要快。
幾張折疊桌被迅速支起,上面擺好了紙筆、登記表和一個個貼著標簽的急救箱。
身份登記處。
傷員救治點。
物資分發點。
三塊手寫的牌子,在幾分鐘內就被利索的豎了起來
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讓所有幸存者都看傻了。
這是……干什么?
剛槍斃完人,現場就開始辦公了?
沒等他們想明白,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療人員,提著急救箱快步沖進了人群。
“有沒有受傷的?身體不舒服的?都到這邊來!”
“孩子優先!讓孩子先過來!”
一個面色蠟黃、嘴唇干裂的女人,懷里抱著一個正在發低燒的孩子,下意識的想躲。
在末日里,生病,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別怕,我們是醫生。”
一名女護士的聲音溫和而堅定,“讓我看看孩子。”
女人愣住了。
她看著護士麻利的拿出體溫計,給孩子喂下退燒藥,又用酒精棉球給孩子擦拭額頭和手心進行物理降溫,整套動作專業而溫柔。
這種對生命的尊重與關懷,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所有幸存者麻木的心上。
王虎那幫畜生,只會把病人和弱者當成累贅,甚至……當成儲備糧。
而眼前這些人……
他們,真的在救人。
人群中,顧興原的妻子因為營養不良,身體虛弱不堪,此刻正被一名醫生扶著,小口喝著溫熱的鹽糖水。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溫聲細語的囑咐著注意事項。
女兒小小的手,被一名年輕的女護士牽著。
護士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摸出了一顆用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
“給你的,獎勵給勇敢的小朋友。”
女兒的眼睛瞬間亮了。
她看看糖,又看看爸爸。
顧興原喉嚨發堵,重重的點了點頭。
女兒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接過了那顆糖。
當那微小的、幾乎被遺忘的甜味在舌尖化開時,小姑娘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是末日之后,她第一次笑。
顧興原看著這一幕,想起了自已沖進超市時的決絕,想起了面對歹徒時的恐懼,想起了那頭怪物的舌頭……
一幕幕地獄般的景象在眼前閃回。
然后,他再看看眼前。
紀律嚴明的士兵,高效親和的干部,救死扶傷的醫生。
以及,那面在鎮政府樓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紅旗。
政府這兩個字,從未像此刻這般,具體,而又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