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的是住宅樓的五層,最高層是七樓的建筑從上往下遠比從下往上要慢幾拍,所以當鄭執匆忙下到一樓的時候,樓下布置防護措施的警員才把一塊看上去并不具備什么防護功能的布料撐開到一半。
看著連聊勝于無都達不到的防護網,鄭執又氣又急,卻又不能發火,糾結了一口氣,最后只能擺擺手,用一個無聲的手勢讓那些人再加把油,而他呢,則回頭朝樓上看去。
早期建起來的小區并不像城市發展起來后建得那么密實,粗獷的樓間距給了風造作的空間,哪怕是區區二十來米的高度,風卻大得不行,鄭執透過青灰色的天幕往上看,只能看見已經上到樓層頂部的同事努力壓著領口扯著房檐讓自己不掉下去,而在同事下首不到一米的地方,已經單手撒開攀爬梯的吳英似乎正和同事做著拉扯。
“奶奶的,吳英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呢,這么想和我們對著干,他不會以為是我們要做掉他吧?”鄭執雙手掐腰,脖子因為保持著持續上仰的動作而時不時發出咯噔咯噔的頓挫響,可嘟囔著嘟囔著,眼神就不自覺地移到了不遠處的某人身上。
那位武總脫離了樓上狹窄的“演出舞臺”,到了下面似乎變得更加賣力了,不光激動的臉都扭曲了,嗓音也直接突破了身體極限,飚出了男高音。
鄭執只覺得耳朵一陣刺痛,人也跟著皺緊了眉。
“武總,吳英的情緒有些失控,想勸人也理性些。”
鄭執對這位的懷疑始終都在,所以在限制對方行為上也是格外用心,他以為武林在聽到自己說的話以后還會像前幾次那樣一味反抗呢,然而這一次,眼前的一幕竟讓他意外了——武林居然聽話地閉上了嘴,不光閉了嘴,神情也祥和得像個入定的僧侶,手更像在擔憂什么似的捂住了胸口,伴隨著啊的一聲叫,猛地回神的鄭執趕緊回頭去瞧,這一瞧不要緊,就剛好看到吳英從樓上縱身躍下的一幕。
刺耳的尖叫聲在那瞬間就像一個脹氣的氣球猛地被扎爆了似的,把原本空曠的小區瞬間充塞得滿滿當當,那些還在抓緊布置救護墊布的警員見狀也慌了,其中有個實在急眼了,直接撒開布料沖向了吳英可能墜落的地方沖去。
目睹此情此景的鄭執也忍不住叫了出來,在叫同事名字的同時,他自己也做出了和同事如出一轍的動作,朝吳英墜落的方向沖去。
他個頭高,跨出去的每一步都比常人大,所以他也有信心能敢在同事前面頂替掉對方把吳英接住。
就像感知到自己隊長要做什么了似的,小警員的臉色也瞬間難看起來,寒風凜冽中,兩張四目相對的臉都清楚了對方的所想,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停下現在的動作,反而都出奇一致的同時加快了腳步。
就這樣,眼看他們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怪事發生了。
本來在朝下墜落的吳英就像被什么東西拽住似的,陡然懸停在半空中,在經歷了差不多半秒鐘的停頓后,重新失重的他再次墜落,只不過這一回,他的墜落方向卻從最開始的垂直向下變成了弧線像建筑物墻面拉回的軌跡。
木偶劇里的提線木偶你見過吧,就是那種類似于朝后勾的力道,直接將快落一樓位置的吳英重摔上墻。
伴隨著撲哧一聲,噴薄的血從吳英胸口位置冒了出來,噴濺在一樓的水泥地上。
這一次,之前一度沸騰的尖叫聲沒有了,可怕的沉默隨著眼前恐怖的一幕在空地上蔓延開,有幾個已經做好受驚臥倒的老年人也張大嘴巴看著被串葫蘆似的釘到墻上的吳英,誰能想到,吳英沒被摔死,倒被一根遺留在建筑物外墻上的衛星鍋支架給串了糖葫蘆。
然而,這并不是最可怕的,很快,最先反應過來試圖開展救治的警員跑去樓下,瞬間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呆站在那里了——原本開闊的水泥地上血花四濺,而在那塊血泊當中,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圖形隨著四周影子來回漸漸顯現出來——那是一條藍色的鯨魚圖形,圓圓的腦袋搭配飛揚的尾鰭,剛好是城市水族館里白鯨館的館徽。
隨著吳英這一跳,案子似乎又回到了案情伊始,那個一度吞食過季理和謝斗兩個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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