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光用肉眼看就感覺得出那是一雙手勁兒十足的手,五根粗短的指頭抓握在一起時雖然看不出半點該屬于小說霸總才有的那種美,卻勝在力道十足,前一秒才鐵鉗似的卡在酒鬼的手腕上,下一秒還在那兒迷迷瞪瞪滿嘴胡話的家伙就被甩出兩米遠。
就聽砰的一聲響,之前還精神抖擻的家伙臉已經貼在墻上,而那具健碩的軀體也化身軟泥,貼著壁面一點點磨蹭向地面。
“姐你沒事吧?”做了這一切的武林并沒把視線隨便浪費在酒鬼身上,而是抓握了兩下拳頭,很快扭頭看向自己的姐姐、那個已經哭到幾乎沒力氣獨自站立的女人身上,“要不要我送你去休息一下?”
哭到眼腫的中年女人向被抽走靈魂似的,對武林的話并沒什么反應,倒是武林作勢想把人帶離時,女人動了,她先是撥開武林試圖帶走自己的那只手,接著不忘朝身后的墻壁上靠了靠,下一秒武霞說話了,還是邊搖著頭邊說著話。
她說我不走。
“我要留在這,我要等李明醒過來問問他,我兒子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跳樓,他還是個孩子,能有什么想不開的事啊?”
說著說著,武霞的情緒再度崩潰,直接學著酒鬼的模樣滑坐在地上顏面痛哭起來。
宣泄情緒而發出來的哭聲在醫院這種地方出現的不能再多了,所以除了武霞才開始哭時引來了兩三道目光后,周圍人的反應更多的則是繞開這個地方,那樣子仿佛是在用行動無聲地表示——只要離遠些,這樣的厄運就能離他們遠些。
而跟著鄭執回到急診的傅紹也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兩個想繞道的人躲閃不及撞到的,雖然被撞得并不重,可視力帶來不便也讓他喜提了一個趔趄,也是這一步弄出來的動靜讓一個人注意到了他。
“是你?!”武林半是疑惑半是驚訝地看向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和這個要飯的有過來往,當即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幾步沖到傅紹跟前,把人抓住,再一邊扯著胳膊一邊喊武霞往這邊看:“姐,就這個人,之前他們警方不許英寶離校,我要求那么久他們都不松口,最后沒辦法,我就找了這么個人進去保護咱英寶,這回英寶出事他肯定知道什么,問他,他肯定知道!”
無妄之鍋就這么憑空落在了傅紹身上,也讓原本還沉浸在失落情緒里的人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因為在聽清楚武林所說的話后,明顯把他當做救命稻草的武霞已經一個箭步沖到他跟前,拉著傅紹的胳膊拼命搖晃起來。
“他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去學校保護我兒子的人,我兒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人為什么要跳樓?我求求、求求你,把你知道的和我說說……”
撕心裂肺又帶股哀求的聲音莫名勾起了傅紹的同情,他忍不住抽了兩下鼻子,實話實說地搖了搖頭:“我答應武總進學校也是為了去要錢,你兒子之前把我打傷了,這位武總雖然賠了錢,但我尋思拿一份是拿,要兩份也是要,所以才接了送信的差事去的學校,可我說實話,保護這塊業務真沒有,不信你看我眼睛,我也不像能保護得了誰的料吧。”
空洞洞眼神成了最好的佐證,讓武霞才生出來的希望又光速隕滅了,她就像個被人敲過腦殼的人似的,呆愣愣地看了衣著破爛的傅紹幾秒,隨后又重新把怨毒的眼神投回到自己弟弟身上。
“姐,你聽我說……”一開始還試圖息事寧人的武林眼見不給出個合理解釋是平息不了老姐怒火了,咬著牙齒最后心一橫,手指傅紹,直接破罐破摔說:“他要只是個要飯的,怎么敢冒險去學校,今天又是怎么做到繞開警察的監控,自己跑出來的,你的身份,需要我明說嗎?姐,英寶是我親外甥,我怎么可能不關心他,這個人說白了就是被我看透心思,變相送進去保護的,你也聽說他們學校的情況了,我以為只要找個人盯住了孩子,就出不了事,誰知道……”
說著說著,一臉懊悔的武林也開始哽咽了。
按理說,對于不清楚內情的人,武林這番話其實是不好理解的,可作為武林的姐姐,武霞多半對弟弟平時的做事風格早有熟悉,眼底的兇光也隨即消失。
但伴隨著憤恨情緒褪去,又一件事也隨之被提上了議程——傅紹這趟跑出來后有沒有發現什么,還有吳英的好友李明怎么又會受刀傷?
為什么跑出來這個問題好解答,還是老的答題公式——為了找吳英、為了不讓自己的錢飛了。
至于發現……陷入思考模式的傅紹不自主地想起了來時路上鄭執對他敲出的那串摩斯密碼——他在李明出事的那條胡同里的發現是子虛烏有,在醫院衛生間里所聽所“聞”更是無稽之談……
來自戰友的否定是那么的斬釘截鐵,水分嘛,估計也沒什么水分,可冥冥之中,傅紹總覺得自己的感覺沒錯,就好比巷子里的那陣風,還有衛生間門口莫名出現的殺氣,他不信自己從警這么多年,沒了雙眼睛,連五官的感覺也都失靈了……
思索的時候,武霞也發現了他的異常,再次走到傅紹的跟前,拉起他的手上下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