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澀的描述卻并沒說出整個事件的全貌,作為剛剛發現死者沉尸現場的第一人,這個偵查員是無論如何都忘不掉他所看到的那幕——一只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無數次的白鯨族人在圍著死者尸體繞游幾圈后竟游到近處開始啃食起死者的尸體。
白鯨是肉食動物,但它不該吃人的啊……
一想到那幕,偵查員就止不住的想吐,匆匆向隊長道了一聲歉,他便一邊往腦袋上套頭套一邊朝水族館深處跑去了。
這種話說一半就跑路的做派讓鄭植那叫一個來氣,可面對著幾個手執儀器,在面前那片空地上不停地掃來找去的痕檢人員時,他知道此刻的自己除了等也沒別的法子,所以,就這么的,人高馬大的鄭植在和更年期提前、不懟人不舒服的楊吶并肩互毆啊不是、是站立了十多分鐘后,終于等來了可以進場的消息。
直到這會兒,他才清楚了,為什么剛剛那個偵查員說話的時候會是那么一副鬼樣。
因為周彥武的死相實在有點過于恐怖了。
去過海洋館的人都知道,像那樣一個場所,燈光條件往往都是偏暗的,想像一下,幽深的海藍色中,幾個打扮成潛水員或是美人魚的銅像雕塑中間忽然多出來一個人,這個人有頭發,水蕩開的時候,他的頭發也會像水草似的跟著一蕩一蕩,再加上那只舉在半空被啃咬到只剩下一截白骨的小臂,那場面,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哪怕是久經沙場的鄭植,冷不丁看見這幕,也是嚇了一跳。
“隊長,你往邊上站點兒。”
一聲招呼打斷了鄭植的情緒,他啊的一聲回過頭,一抬頭就看見踩著梯子朝自己招手的下屬。
下屬還在那兒擺手示意,示意他往邊上站站,回神的鄭植順著對方示意的方向一看,明白了這是在讓自己給即將出水的尸體讓地兒。
點點頭,他拉著楊吶一起朝旁邊閃。
繩索上升,水被帶出了一波接著一波的嘩啦聲,鄭植看著被咬丟好幾塊的尸體,心想白鯨換了口味可好,不知道要給他們接下來的工作增加多少難度呢。
暗自發著嘀咕的時候,一旁的楊吶突然咳嗽了一聲,那種輕中有帶點重的咳嗽鄭植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所以接下來的流程也就自然而然地提了上來。
“想說啥就說,別學那些裝腔作勢的做派,說話前還來個清場。”搞得有時候連他自己都疑惑到底他是領導還是楊吶是領導。
鄭植的揶揄并沒影響楊吶的發揮,她倒背著雙手,老氣橫秋地朝著不遠處已經打撈到缸沿的尸體瞄了一眼,沒頭沒腦地問了一聲:“傅紹怎么樣了?”
一提傅紹,鄭植本就不算好的心情頓時更糟了,他把手插進褲兜,想摸根牙簽出來,可掏了半天,除了一堆碎線頭外根本沒摸都半根牙簽,于是只能改成搓手,郁郁寡歡地答了句不算好吧。
“真瞎了嗎?”
……
沒有半點禮貌可的話頓時讓鄭植氣得火冒三丈,當時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個姑娘,抬手就要打。
“你還是不是人了?邢霏家里出事你揶揄她沒本事、不能及時發現家人的問題,如今老傅這樣,你居然……你居然……”鄭植舉著手,眼瞅血壓都要爆表了卻仍沒換來對方一點認錯的意思。
楊吶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是人的說法該怎么說?問他是不是失明了?那不和瞎是一個意思么。有區別?”
……
“再說你不也一直和他較勁么,如果傅神的眼睛失靈了,不也正好成全你了?”
鄭植這下徹底忍不了了,那只舉高的手直接朝著楊吶的腦袋重重落下,可讓他意外的是,武力值在隊里排得上前三的他在手落下去的那刻竟然落空了。
個子小小的楊吶四兩撥千斤地靠著一個彎腰,直接從鄭植的鐵拳下繞了過去,徑直走到那具濕漉漉的尸體跟前開始戴手套。
“鄭隊,你是在惱羞成怒嗎?是我說中你的心事了嗎?啊哦。”伴隨著一聲類似抱歉的動靜,楊吶手舉鑷子,從男尸的上衣口袋里夾出了一個已經泡發的字條,上面寫著一個字——死。
“沒記錯,之前那起傷害被害人致使其眼盲的案子,也有這么個東西吧?”
楊吶舉著鑷子朝著鄭植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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