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無窮無盡的白光。
在星環聯邦第一聯合艦隊開火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扔進了一桶白色的油漆里。沒有聲音,沒有震動,因為聲音的傳播介質在接觸到光柱的剎那,就已經被高能粒子流徹底蒸發。
這是一種極度安靜的毀滅。
k博士整個人貼在防爆玻璃上,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他手里的平板電腦屏幕上,一行行紅色的警告代碼瘋狂刷屏,最后直接卡死成一個靜止的紅色感嘆號。
“完了……這是‘光葬’……”
k博士的牙齒在打顫,發出nnn的碰撞聲,“這是聯邦用來清洗污染星球的標準戰術……一萬兩千門反物質主炮齊射,就算是地核都能給你煮熟了!!”
紅狐捂著斷臂,靠在墻角,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
在那種填滿視野的毀滅白光面前,任何掙扎都顯得像是個笑話。
“熱。”
就在k博士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變成等離子蒸汽的時候,一個平靜得有些突兀的聲音,在這一片死寂的白光中響起。
k博士愣住了。
他下意識地睜開眼――哪怕強光刺得他淚流滿面。
只見在實驗室那已經被融化了一半的穹頂之下,那個穿著破爛風衣的男人,依舊站在原地。
吳勤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極其隨意地舉著那把漆黑的長刀真理裁決,刀尖指天。
而在他的身旁,那個叫做小九的少女,正微微仰著頭。
她那雙原本幽綠的眸子,此刻已經變成了吞噬一切的純黑。她的小腹高高隆起,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里面興奮地打滾。
“咿呀――!!!”
一聲根本不屬于這個維度的嬰兒啼哭,極其霸道地撕裂了漫天的光海。
緊接著,k博士看到了讓他世界觀崩塌的一幕。
那些足以瞬間蒸發山脈、燒穿地殼的高能光柱,在即將觸碰到實驗室的瞬間,突然像是面條一樣詭異地扭曲了起來。
所有的光,所有的熱,所有的輻射,都在向著一個點坍塌。
那個點,在小九的身后。
那是一個只有巴掌大小、渾身金燦燦的虛幻嬰兒。它盤坐在半空,張開了一張不成比例的漆黑大嘴,就像是在吸溜面條一樣,對著天空那毀滅性的能量洪流,猛地一吸!
呼――!!!
原本垂直轟下的光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怪力硬生生拽彎了腰,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旋渦,源源不斷地灌入那個金色嬰兒的口中。
“這……這不科學……”
k博士癱坐在地上,看著那個正在大快朵頤的金色神胎,大腦一片空白,“那是反物質流啊!那是能把原子結構都解離的能量啊!這玩意兒……這玩意兒把它當奶喝?!”
“有點燙。”
吳勤皺了皺眉,似乎對這頓“自助餐”的溫度不太滿意。
他體內的文明之種正在高速運轉,無數條金色的數據流在他的視網膜上瘋狂跳動。
全知視野下,這漫天的炮火不再是毀滅的象征,而是一串串被標注了“高熱量”、“高蛋白”的能量代碼。
“k,把方舟的儲能系統接口打開。”
吳勤淡淡地說道,同時手中的真理裁決微微震顫,將一部分溢出的狂暴能量通過刀身,直接導入了下方的“天工方舟”遠程連接端口。
“這群闊佬請客,別浪費。”
……
星環聯邦,第一聯合艦隊旗艦,“天樞號”。
這艘長達三十公里的星際母艦,宛如一座漂浮在深空的鋼鐵神國。
指揮室內,一片死寂。
數百名穿著銀白色制服的操作員,正死死盯著面前的全息屏幕,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
“目標……存活。”
“能量反應……持續上升。”
“第三輪齊射能量被完全吸收,吸收率……100%。”
一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無情地播報著戰況。
在指揮臺的最上方,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穿著聯邦最高規格的深藍色元帥制服,臉上戴著一張沒有任何五官的銀色面具。
第一艦隊總指揮官,代號“天樞”。
“吸收?”
天樞的聲音經過面具的過濾,聽起來有一種金屬的質感。他看著屏幕上那個在光海中毫發無損的黑點,面具下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果然是‘吞噬’特性的高維病毒么……”
“怪不得元老院會下達那個指令。”
天樞抬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嗡――
一副復雜的紅色立體戰術圖在他面前展開。
“傳令。”
“停止常規能量打擊。”
“啟動‘天譴’系統。”
下方的副官聞,身體猛地一顫,驚恐地抬頭:“長官?!‘天譴’是因果律武器!一旦啟動,不僅會消耗艦隊百分之三十的算力儲備,還會對周邊的時空結構造成不可逆的……”
“執行。”
天樞冷冷地打斷了他,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對于病毒,不需要考慮培養皿的完整性。”
“是……”
副官咬著牙,顫抖著按下了那個紅色的按鈕。
下一秒。
太空中,那成千上萬艘戰艦的主炮同時熄火。
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黑暗。
緊接著,在旗艦“天樞號”的最前端,一枚造型古樸、仿佛由某種灰色巖石打磨而成的巨型水晶,緩緩亮起。
那不是光。
那是某種“概念”具象化的波動。
一道灰色的、沒有任何溫度、沒有任何聲響的波紋,瞬間穿透了大氣層,精準地鎖定了地面的吳勤。
因果律打擊:存在抹除。
邏輯判定:目標“吳勤”,在當前時間線上……不存在。
……
實驗室里。
正在“進食”的小九突然停下了動作。
那個金色的神胎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咿呀”,似乎嘴里的食物突然變成了空氣。
吳勤猛地低頭。
他發現自己的手正在消失。
不是受傷,不是被分解。而是像用橡皮擦在畫紙上擦過一樣,變得透明、虛幻。
甚至連他腦海中關于“自己”的記憶,都在開始變得模糊。
“老板!!”k博士發出一聲尖叫,“你的存在參數在歸零!!這是因果武器!!他們在修改歷史!!”
“因果?”
吳勤看著自己那只已經快要完全透明的右手,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極其荒謬的弧度。
“跟我玩代碼?”
“這幫蠢貨難道不知道……”
吳勤的左眼瞬間化作一片漆黑,右眼則燃起了金色的神火。
在他的意識深處,那顆文明之種轟然炸開,化作一片浩瀚的數據海洋。
最高權限:神之腦,接入。
邏輯篡改程序……啟動。
“在我的游戲里,我就是管理員。”
吳勤猛地握拳,那只原本即將消失的右手,竟然硬生生地重新凝實,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強壯。
他對著天空那道灰色的因果波紋,豎起了一根中指。
“定義重寫。”
吳勤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出法隨的霸道。
“抹除概念……”
“給我替換為――強化!!”
嗡――!!!
那道原本要將他從歷史中擦去的灰色波紋,在觸碰到他身體的瞬間,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然后,像是被某種更高級的病毒感染了一樣,瞬間從死寂的灰色變成了耀眼的暗金色!
原本的“抹除”指令,在吳勤的全知篡改下,變成了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存在之力”。
轟!
吳勤身上的破爛風衣瞬間炸碎。
一套由純粹的暗金法則凝聚而成的戰甲,覆蓋了他的全身。他的氣息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在一瞬間暴漲到了一個恐怖的臨界點。
那是因果律武器的能量。
現在,全是他的了。
“嗝……”
吳勤學著神胎的樣子,極其囂張地打了個飽嗝。
他抬起頭,那雙燃燒著黑火的眸子,隔著數萬公里的距離,似乎直接對上了太空中那位指揮官的視線。
“謝謝老鐵送的火箭。”
吳勤舔了舔嘴唇,手中的真理裁決發出了一聲渴望的嗡鳴。
“這頓飯錢……”
“我用刀結。”
唰――!
吳勤動了。
這一次,沒有花哨的動作,沒有驚天動地的蓄力。
他只是對著天空,極其簡單、極其樸素地揮出了一刀。
一道黑線。
細得就像是一根頭發絲。
它無聲無息地切開了大氣層,切開了引力場,切開了那道還沒有散去的因果波紋。
然后,它逆流而上,瞬間跨越了三萬公里的距離,出現在了外太空。
星環聯邦第一聯合艦隊的最前方。
那艘正在充能的重型護衛艦“盾牌座號”,艦長還沒來得及看清雷達上的警報。
滋啦。
就像是用熱刀切過黃油。
那艘長達五公里的星際戰艦,連同上面的三千名船員和高能護盾,直接從中間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兩半。
直到兩截殘骸在太空中轟然爆炸,那絢爛的火光才映亮了周圍戰艦的裝甲板。
一刀,斬艦。
“警報!警報!遭到高維法則打擊!攻擊來源:地表!”
“盾牌座號……沉默!”
旗艦指揮室里,刺耳的警報聲亂成了一鍋粥。
天樞死死抓著指揮臺的邊緣,那張銀色面具下的雙眼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因果逆轉……?”
“這家伙……把我們的攻擊當成了養料?!”
地面上。
吳勤收刀入鞘。
他看著天空中那朵綻放的煙花,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后,他按下了耳邊的通訊器。
“k,別躲在桌子底下了。”
吳勤的聲音里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就像是一個看到了滿山寶藏的強盜。
“把‘天工方舟’開過來。”
“這破實驗室太小了,施展不開。”
吳勤抬手指了指天上那密密麻麻的艦隊,咧嘴一笑。
“咱們換個大點的地方。”
“去……跳幫。”
k博士抱著平板,看著自家老板那瘋魔的背影,又看了看天上那雖然損失了一艘船但依然遮天蔽日的艦隊,絕望地咽了口唾沫。
“老、老板……你要去搶劫正規軍?”
“搶劫?”
吳勤轉過頭,眼神清澈而真誠。
“說什么呢。”
“這叫……進貨。”
與此同時。
在旗艦“天樞號”的一處隱秘數據終端里。
正在瘋狂分析戰場數據的k博士,突然看到平板上跳出了一段詭異的亂碼波段。
那不是聯邦的軍用加密頻道。
那是一個……極其古老、早已被廢棄的“私聊”頻段。
信號源,竟然來自對方艦隊的指揮中心。
id:天樞。
留:……是你嗎?老趙?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