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裂痕正在愈合。
那只足以吞噬一城的舊日豎瞳，此刻化作了漫天腥臭的血雨，還沒落地，就被吳勤掌心的黑色漩渦盡數卷走。
像是吸塵器清理了一堆過期垃圾。
吳勤收刀，轉身，那雙深淵般的眸子看向早已癱軟在地的李萬機。
“飽了嗎？”
李萬機渾身一顫，以為是在問自己，哆哆嗦嗦地抬頭：“大大大……大人，我我不餓……”
“沒問你。”
吳勤越過老頭，看向身后的小九。
小九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殘渣，那雙原本空靈的眼睛里，數據流轉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瞬，隨后搖了搖頭。
“能量密度太低，雜質太多。”她摸了摸依舊平坦的小腹，“他……不喜歡吃海鮮。”
李萬機聽得頭皮發麻。
那可是舊日支配者！雖然是殘次品，但也是觸摸到規則邊緣的恐怖存在，這兩人竟然在討論“口感”和“挑食”的問題？
“那就吃點硬菜。”
吳勤目光上移，鎖定了尖塔頂端那枚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星核。
李萬機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那是銹蝕之城的命根子，是維持這里生態循環的唯一能源。沒了它，不出三天，這座城就會被外面的輻射風暴吞沒。
“大人……這……”李萬機試圖掙扎一下，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星核若是摘了，這一城百姓……”
“關我屁事。”
吳勤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真理。
“這里的‘人’，真的是人嗎？”
李萬機愣住了。
“不過是一群被遺棄的數據代碼，在錯誤的循環里茍延殘喘。”吳勤抬手，虛空一抓。
轟隆――！
尖塔頂端的防御陣法瞬間崩碎，那枚拳頭大小的星核像是受到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召喚，化作一道流光，落入吳勤手中。
失去了能源核心，整座銹蝕之城瞬間陷入黑暗。護盾閃爍了兩下，徹底熄滅。
外面的風沙咆哮聲，瞬間清晰了十倍。
城內的居民發出了絕望的哭嚎，但吳勤充耳不聞。
他把玩著手中滾燙的星核，感受著里面那股狂暴的恒星能量，隨手拋給了小九。
“嘗嘗這個。”
小九接過星核，沒有任何猶豫，張開櫻桃小口。
原本堅硬無比、足以融化鋼鐵的星核，在她嘴邊竟然像是軟糖一樣，被某種高維規則瞬間“解壓”，縮小成了適合吞咽的尺寸。
咕嘟。
咽下去了。
李萬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那玩意兒炸開能夷平半個大陸啊！就這么吞了？
嗡――
小九的小腹處，那團金色的光芒驟然亮起，比之前吞噬尸龍晶核時還要耀眼十倍。一股神圣、宏大、卻又帶著極致貪婪的氣息，從她體內彌漫開來。
“味道……尚可。”
小九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編譯進度……增加0.05%。”
“才0.05%？”吳勤眉頭微皺，“看來這垃圾場的資源，比我想象中還要貧瘠。”
他轉過身，看向一臉死灰的李萬機。
“老頭，別在那裝死。”
吳勤走到李萬機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想活命嗎？”
李萬機渾身一激靈，立刻從絕望中回過神來，瘋狂點頭：“想！想！”
在這個鬼地方，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給我一份名單。”
吳勤指了指外面的無盡廢土，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把這附近方圓萬里，所有達到7級以上，或者擁有特殊‘規則碎片’的怪物、領主、瘋子……統統標出來。”
“既然孩子挑食，那老子就帶他吃遍這里的……霸王餐。”
李萬機是個聰明人，或者說，是個活得足夠久的老流氓。
在意識到反抗吳勤等于直接被格式化后，他展現出了驚人的主觀能動性。僅用了十分鐘，一份詳細的“886號牧場美食地圖”就呈現在了吳勤面前。
“大人，往西八百里，有一座‘靈山’。”
李萬機指著全息地圖上一個閃爍著刺眼紅光的坐標，語氣恭敬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那里盤踞著一個大家伙，自號‘機械佛陀’。”
“這貨生前是個賽博修仙流的主角，試圖用納米蟲群證道成佛，結果把服務器搞崩了。現在他占山為王，手底下有八百羅漢機甲，號稱要建立‘賽博西天’。”
“他的核心，是一顆‘舍利子’，據說融合了量子計算機和高僧虹化后的能量，等級……偽8級。”
偽8級。
吳勤眼中精光一閃。
“就他了。”
沒有廢話，吳勤抓起李萬機，帶著小九和半殘的01號，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
……
八百里距離，瞬息而至。
所謂的“靈山”，其實是一座由無數廢棄電路板、芯片和服務器機柜堆砌而成的金屬巨峰。
還沒靠近，一陣陣詭異的電子梵音就鉆入了眾人的腦海。
“南無……加特林菩薩……物理超度……”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格式化……”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線香味道，但這香味里夾雜著機油和臭氧的氣息，令人作嘔。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西天禁地！”
一聲暴喝如同炸雷般響起。
只見兩尊高達百米的金身羅漢，踩著反重力祥云，擋住了去路。它們通體由黃金打造，但內部裸露出的卻是密密麻麻的液壓管和傳動軸，手中拿著的不是禪杖，而是六管轉輪機炮。
“滾。”
吳勤看都沒看一眼，隨手一揮。
暴食?黑洞
一個直徑十米的漆黑球體憑空出現，瞬間將兩尊金身羅漢籠罩。
沒有任何金屬碰撞的聲音。
只有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兩尊擁有6級戰力的機甲羅漢，連同它們手中的機炮，在0.1秒內被分解成了漫天鐵粉，最核心的能源電池被黑洞吞噬，化作兩道精純的電流鉆入吳勤體內。
“太弱了。”
吳勤搖了搖頭，腳下不停，直接撞碎了靈山的護山大陣，沖向山頂那座宏偉的大雄寶殿。
“孽障！”
大殿深處，傳來一聲非男非女、充滿了金屬質感的怒吼。
轟隆隆――
大殿頂蓋掀飛。
一尊足有五百米高、盤坐在巨大蓮花底座上的機械巨佛，緩緩升起。
它有著慈悲的面容，但那雙眼睛卻是兩塊巨大的紅色顯示屏，上面不斷滾動著綠色的數據流。它的身后，并非佛光，而是一圈圈高速旋轉的核聚變光環。
“本座乃未來佛，統御億萬數據，你這病毒，安敢造次？”
機械佛陀抬起巨大的手掌，掌心之中，一枚微縮的中子星正在極速凝聚。
“如來……神掌！”
這一掌落下，空間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痕。重力瞬間增加了上千倍，周圍的金屬山峰都在這股壓力下呻吟、崩塌。
李萬機嚇得臉色慘白，躲在吳勤身后瑟瑟發抖：“大人！這是規則打擊！它是真的把自己練成了‘物理佛法’啊！”
吳勤仰起頭，看著那遮天蔽日的機械手掌，非但沒有躲避，反而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佛？”
“一堆破銅爛鐵拼湊起來的代碼，也配稱佛？”
吳勤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
“小九，給他看看，什么才叫……真理。”
一直安靜站在吳勤身側的小九，突然睜開了雙眼。
她的瞳孔深處，無數金色的符文瘋狂涌動。那是來自文明之種的最高權限，是對低維數據的絕對碾壓。
“指令接收。”
“目標解析……防火墻破解……邏輯覆寫。”
小九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對著那落下的如來神掌，輕輕一點。
“格式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那只蘊含著恐怖動能和中子星威壓的機械巨掌，竟然就那樣懸停在了吳勤頭頂三米處。
巨佛那兩只顯示屏眼睛里的數據流，突然卡頓了一下，緊接著瘋狂報錯。
警告！警告！
檢測到管理員權限指令！
底層邏輯沖突……正在嘗試重啟……重啟失敗……
“什么？！”
機械佛陀發出了驚恐的電子音，“你是誰？你怎么可能有gm的權限？！這不可能！我已經切斷了與主服務器的所有連接！”
“井底之蛙。”
吳勤身形一閃，直接瞬移到了巨佛的眉心位置。
他手中的斷刀，此刻并未出鞘，而是像一把鑰匙一樣，輕輕抵在了巨佛那金色的眉心紅點上。
“你的防火墻，在我眼里，就是篩子。”
噗嗤。
斷刀毫無阻礙地刺入。
不是物理層面的穿透，而是概念層面的入侵。
吳勤體內的惡魔之心瘋狂跳動，將一股股黑色的病毒代碼順著刀身，注入了機械佛陀的核心處理器。
“啊啊啊啊――！！！”
巨佛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它那宏偉的金身開始劇烈顫抖，表面的黃金涂層迅速剝落，露出了下面生銹的鐵骨。身后的核聚變光環瞬間熄滅，變成了幾個冒著黑煙的鐵圈。
“不！把我的舍利子還給我！那是我的道果！我的西天！”
巨佛試圖反抗，但它的身體已經不再聽從指揮。
它引以為傲的“納米蟲群”，此刻全部叛變，反而開始啃食它的主體結構。
“你的道果？”
吳勤冷笑一聲，右手猛地一擰，從巨佛裂開的眉心中，硬生生掏出了一枚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晶體。
那是一枚由無數納米機器人構筑而成的超級運算核心，里面流淌著實質化的金色數據流，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偽8級。
貨真價實。
隨著核心被挖出，那尊高達五百米的機械巨佛，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機。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砸碎了半座靈山，激起漫天塵埃。
所謂的“賽博西天”，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堆廢鐵回收站。
“搞定。”
吳勤拋了拋手中的舍利子，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玩意兒的能量密度，比那個星核高了至少三倍。”
他轉身，將舍利子遞給小九。
“開飯。”
小九接過舍利子，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名為“食欲”的生動表情。
咔嚓。
又是一口咬碎。
這一次，她體內爆發出的金光，直接沖破了靈山廢墟上空的云層，將那灰暗的天幕都染成了一片神圣的金黃。
轟――！
一股無形的波動橫掃而出。
吳勤清晰地感覺到，小九體內那個原本模糊的生命體，此刻終于擁有了第一縷實質性的“心跳”。
咚。
這一聲心跳，雖然微弱，卻如同一記重錘，敲在了整個886號牧場的規則壁壘上。
方圓千里之內，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黑屏。所有的低級怪物全部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這是生命層次的絕對壓制。
“編譯進度……1%。”
小九撫摸著小腹，眼中閃爍著母性的光輝，“他……很開心。”
“才1%？”
吳勤的嘴角抽了抽。
一顆偽8級的核心，才漲了0.95%？
這特么是個無底洞吧！
不過，感受著那一聲心跳帶來的法則反饋，吳勤發現自己體內的力量也隨之暴漲了一截，原本卡在6級巔峰的瓶頸，竟然出現了一絲松動。
“一人吃，兩人補？”
吳勤笑了，笑得無比肆意。
如果養大這個孩子，需要吃空整個世界……
那他就把這天，也給吃了！
“李萬機。”
吳勤看向那個已經嚇傻了的老頭，聲音冷冽。
“下一個。”
李萬機打了個哆嗦，連忙翻開手中的全息地圖，手抖得像是在彈琵琶。
“下……下一個是‘萬尸坑’！那里有個玩死靈法術的‘骷髏君王’，手里有一本《亡靈黑經》，據說是……真8級！”
“真8級？”
吳勤舔了舔嘴唇，手中的斷刀發出渴望的嗡鳴。
“走。”
“今晚……加餐。”
陰風怒號，鬼火磷磷。
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墨綠色，大地被無數森白的骸骨覆蓋，每走一步，都能聽到骨骼碎裂的脆響。這里沒有風沙，只有濃郁到化不開的死氣，以及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陳舊的防腐劑味道。
“大……大人，前面就是‘萬尸坑’的核心區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