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秦家的小院之中。
月華如水,靜靜地流淌,為地面上那兩座繁復而玄奧的陣法,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輝。
時間,已經悄然過去了兩個時辰。
秦家后院。
這里,早已不復先前的空曠與寂靜。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如同平靜湖面下涌動的暗流。
地面上,一道道以特殊獸血混合朱砂刻畫出的紋路,縱橫交錯,構成了一幅精密無比的巨大圖譜。
圖譜的節點之上,鑲嵌著一枚枚散發著柔和光暈的下品靈石,如同一顆顆點綴在夜幕中的星辰。
其中一座大陣,范圍更廣,紋路也更為霸道。
它仿佛一個無形的漩渦,正貪婪地,緩慢地,將方圓數百米之內的天地靈氣,一絲絲,一縷縷地牽引而來,匯聚于陣法中心。
這,便是三階聚氣陣。
而在它的旁邊,另一座陣法顯得內斂而溫和。
它的紋路更加細膩,流轉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散發著一股安神定魂的寧靜氣息,仿佛能撫平人心底最深處的焦躁。
這,便是三階養魂陣。
兩座大陣,相輔相成,卻又涇渭分明,足見布陣者那爐火純青的陣法造詣。
此刻。
陣法的核心區域,一道婀娜的倩影,正半跪在地上,進行著最后的布置。
白沐月。
這位名動南陽城的天才陣法師,此時的模樣,卻略顯幾分狼狽。
她那張平日里溫婉動人的俏臉上,此刻布滿了細密的香汗。
豆大的汗珠,順著她光潔的額角滑落,浸濕了鬢角的發絲,讓她看起來,多了一絲平日里絕不會有的柔弱與疲憊。
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連續不斷地高強度作業,對她的心神與靈力,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但她的眼神,卻依舊明亮如星辰,充滿了極致的專注。
她的雙手,十指纖纖,白皙如玉,此刻卻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不斷地掐動著一道道玄奧的法訣。
“凝!”
伴隨著她一聲清脆的低喝。
最后一枚作為陣眼的下品靈石,被她精準地按入了預留的凹槽之中。
“嗡——!”
一聲輕微,卻仿佛能撼動靈魂的嗡鳴聲,驟然響起!
剎那間,兩座大陣光芒大放!
聚氣陣的陣紋,亮起了璀璨的白光,院落中的靈氣濃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攀升,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霧氣。
而養魂陣,則散發出了一層淡金色的柔和光暈,如同一輪初升的暖陽,讓人沐浴其中,只覺得神魂都為之舒暢。
成了!
看到這一幕,白沐月那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終于徹底松弛了下來。
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的身體,微微一晃,險些直接癱倒在地。
“姐!”
一個充滿了關切的聲音,及時地從旁邊傳來。
緊接著,一只手,帶著幾分笨拙,卻十分穩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白星星不知何時,已經湊了過來。
他的手里,還捏著一方干凈的絲帕,小心翼翼地,想要為自己的姐姐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姐,你沒事吧?累壞了吧?”
他一臉的討好與心疼,活像一只犯了錯,正在拼命搖尾巴的小狗。
白沐月穩住身形,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并沒有理會弟弟遞過來的絲帕,而是抬起眼,狠狠地,用盡全身力氣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充滿了“你還有臉問”的憤怒與無奈。
“你說呢?”
她的聲音,因為疲憊,而帶著一絲沙啞。
“如果不是你這個惹禍精,非要去招惹那個煞星,我會在這里累得像條狗一樣嗎?”
“白星星,我警告你,你再敢給我惹出這種事,看我回去了,怎么跟爹爹說!”
“到時候,禁你足,扣你靈石,讓你天天在家里抄寫陣法總綱!”
白沐月越說越氣。
一想到自己堂堂白家大小姐,南陽城有名的陣法天才,現在卻要像個苦力一樣,為一個外人布置陣法,她心里就堵得慌。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不爭氣的弟弟!
“別別別!”
一聽到要被禁足,還要抄寫那比城墻還厚的陣法總綱,白星星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他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臉上的笑容,諂媚到了極點。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女帝胸中能跑馬,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用絲帕,輕輕地擦拭著白沐月額角的汗珠,動作輕柔得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看著他這副沒皮沒臉的模樣,白沐月心里的火氣,也消了大半。
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奪過絲帕,自己擦了擦臉。
“德性!”
白星星見狀,知道姐姐的氣已經消了,膽子頓時又大了起來。
他賊兮兮地湊到白沐月身邊,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兮兮的表情。
“姐。”
“嗯?”
白沐月懶得理他。
“那個……你有沒有覺得,這事兒……它未必是一件壞事啊?”
白星星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小聲說道。
聽到這話,白沐月擦汗的動作,猛地一頓。
她轉過頭,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弟弟。
“你腦子被驢踢了?”
“還是說,你被那個秦楓打了一頓,打傻了?”
“我們被人強行擄來當苦力,儲物袋里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你管這叫……不是壞事?”
她簡直要被自己這個弟弟的奇葩思路給氣笑了。
“哎呀,姐,你聽我說完嘛!”
白星星急了,連忙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換個角度想啊!”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對不對?”
“我這……我這叫‘不挨打不相識’!”
他嘿嘿一笑,臉上非但沒有半點屈辱,反而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