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之下,傳來一聲仿佛來自九幽之風的、低沉而沙啞的冷笑。
“冥淵封印松動,于明域是劫,于我暗域,卻是千載難逢的盛宴。”噬帝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在絕對的寂靜中游走,“天帝與那些書院小輩,早已勢同水火,雙方終有一戰。無論此番冥淵血戰,最終是誰踏著對方的尸骨登頂,都必將元氣大傷,鮮血淋漓……這,正是最甜美的果實成熟之時。急什么?作壁上觀,待其兩敗俱傷,再以雷霆之勢,收割勝者殘軀,方是上策。”他斗篷的陰影微微晃動,仿佛在品味著那血腥的未來圖景。
“那……”噬帝身側,血月佝僂著布滿骨刺的軀體,頭顱垂得更低,聲音帶著更深的敬畏與怯懦,“關于天帝遣使提出的……結盟共擊書院一事……吾等該如何回復?”
噬帝的身影凝固了片刻。
淵底般的死寂瞬間加重,連沸騰的液態黑暗似乎都停滯了一瞬。四將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降臨,令它們堅固的骨甲都發出細微的呻吟。
良久,那冰冷蝕骨的聲音才再次從斗篷下緩緩滲出,帶著一絲極深的忌憚:“天帝老兒,不過是想借吾暗域之刃,替他鏟除心腹大患……他自然求之不得。然,冥淵之下,非是善地。書院那幫人,尤其是那謝姓小子,身負的凈化本源之力……對本帝的吞噬本源,乃是天敵克星!若天帝被書院之人設法纏住,彼等集中力量,以凈化之力圍剿本帝……”噬帝的聲音頓了一頓,那兩點猩紅的光芒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縱以本帝如今‘源境’之軀,亦難保全身而退,甚至有被其……凈化的風險!”
此一出,身后四將那由怨念凝聚的意識核心,齊齊掀起滔天巨浪!
驚愕!難以置信!
煞帝大人被帝君吞噬大半,帝君更借此一舉登臨源境,威能浩瀚如淵!在它們看來,帝君已是此界巔峰,萬法難傷。書院?即便那謝夢宇再是驚才絕艷,受冥淵封印所限,也絕無可能突破源境!帝君……究竟在畏懼什么?難道書院之中,竟真藏有能威脅源境存在的逆天手段?這個念頭讓它們骨甲下的粘液分泌都加速了。但冥淵封印未破,明域規則鎖死源境之路……這又絕無可能!
巨大的疑惑與一絲源自本能的寒意,在四將冰冷的核心中盤旋。它們不敢質疑,唯有將頭顱埋得更低,骨刺緊貼焦土,用絕對的沉默表達臣服與等待。
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死寂。
噬帝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于絕對主宰的冷酷:“至于與天道王庭的‘合作’……血月,你去回復天帝:結盟之事,可允。然何時出手,如何出手,目標為何……皆由本帝心意而定。他,靜候便是。”
“謹遵帝諭!”血月身體猛地一顫,頭顱幾乎要埋進自己滴落的粘液中,嘶聲應道。
就在血月應諾的余音未散之際,暗煞邪皇那由無數冤魂尖嘯構成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猶豫和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艱澀地響起:“大……大人……若……若冥淵封印徹底洞開……那位……暗域帝君……會否……重臨此界?”
斗篷下,那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凝固!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仿佛連時間都能凍結的恐怖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暗域之淵。四將感覺自己的意識核心幾乎要被這股源自更高層次存在的威壓碾碎!
“未知境……”噬帝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本身的嘆息,每一個字都重若萬鈞,蘊含著無法喻的凝重,“萬載之前,帝絕、天帝,與那位……皆已踏足那個超越一切認知的‘未知境’。那是凌駕于源境之上,真正觸摸宇宙本源的境界……若k當真自冥淵歸來……”
噬帝沒有再說下去。
但那深沉的、幾乎化為實質的忌憚與……一絲難以掩飾的、對自身存在被徹底抹除的恐懼,已經如同最冰冷的毒液,浸透了四將的感知核心。
回歸?!
那位創造并最初統治所有暗域生靈的、真正意義上的“帝君”?!
四將的意識中掀起了毀滅性的風暴!震驚、惶恐、以及一種在暗域弱肉強食法則下烙印下的、對絕對力量的本能臣服渴望交織在一起。它們當然希望暗域有一位足以碾壓明域、帶領它們吞噬一切的至高主宰。
但若那位歸來……眼前這位吞噬了煞帝、登臨源境的噬帝大人……又當如何?被吞噬,似乎成了唯一的、注定的結局!暗域的鐵則,便是如此殘酷。
未完待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