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月色如水。
劍泉鎮凌家劍窯外圍,兩道身影站立,正是秦陽和祁岳,只是他們的臉色各有不同。
除了這二位之外,其他人都進入了深度睡眠之中,一點小小的動靜還不足以將他們驚醒。
又或許是傍晚的時候,秦陽大展神威,讓他們有了一種極其安心的感覺,覺得不會再有任何危險,所以才會睡得這么香甜。
但祁岳不同,他乃是合境中期強者,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聽到動靜醒過來,其實已經算是一種本能了。
只是祁岳有些疑惑,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還有什么變異獸敢來這里搗亂嗎?
而且能讓秦陽露出這副表情的,難不成這深夜過來的變異獸,比白天那頭巨牛變異獸還要厲害嗎?
“這個地方,有古怪!”
聽得祁岳的問話,秦陽沒有收回精神力,同時發出一道輕聲,臉上也噙著一抹好奇之色。
“古怪?”
聞祁岳先是一愣,然后冷笑道:“難不成真有變異獸還敢來送死?”
如今祁岳已經知道秦陽是一尊化境強者,他心想只要沒有達到化境的變異獸敢靠近這里,都必然難逃一死。
或許就是下午沒有看到那一戰的變異獸,聞到了這邊人類的味道,這才在深夜偷偷摸摸想要過來偷襲。
“應該不是變異獸!”
然而下一刻秦陽卻是搖了搖頭,再次讓祁岳一怔,心想要不是變異獸的話,那又會是什么呢?
一怔之后的祁岳,也不由生出一抹濃厚的興趣。
他瞪大了眼睛朝著四周掃了一圈,但除了那些東倒西歪熟睡過去的人之外,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這讓祁岳心頭不由有些發毛,哪怕他已經是合境中期的強者,但對于有些靈異之事,還是有一些與生俱來的忌憚。
“咦?”
就在這個時候,秦陽突然側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斜插在土墩旁邊的那柄斬神劍。
這一眼看去,斬神劍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可秦陽卻清楚地知道,剛剛那一刻,斬神劍的劍身上,赫然是一閃而逝一抹隱晦的氣息。
再下一刻,秦陽心有所感,又將視線轉到了外圍,然后他就感應到某幾個地方同時傳出一道異樣的氣息。
秦陽放眼看去,當即看到爆發出氣息的一共有八個地方,而那八個地方,似乎都插著一把古老的長劍。
這些古劍看上去銹跡斑斑,一看就有很長的年頭了,其內似乎還蘊含著一種特殊的力量。
只不過在秦陽的感應下,這些銹劍中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想到之間好像還有一種隱晦的聯系,讓得他若有所思。
“祁副使,你知道這八柄古劍有什么說法嗎?”
秦陽將視線轉到祁岳的身上,不過下一刻他就又側了側頭,因為他已經看到另外一道身影已經站起身來,正是凌家傳人凌鑄。
“秦先生,這是我凌氏一族的一門古老劍陣,先前正是靠著這門劍陣,我們才能堅持三天的時間!”
凌鑄搶在祁岳之前回答了秦陽的問題,讓得后者微微點了點頭。
心想數千年傳承的劍泉鎮,或者說凌氏一族,以前恐怕也不是什么可有可無的家族。
只不過除了凌鑄之外,秦陽只見過一個凌氏嫡系,那就是凌鑄的大伯,此刻正在呼呼大睡呢,明顯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凌鑄本身卻是一名變異者,并不是那些傳承有序的古武者。
按秦陽的猜測,劍泉鎮凌氏一族應該是一個強大的古武門派才對,可現實情況明顯跟他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秦陽對陣法一道其實也有所涉獵,雖不是正兒八經的陣法師,但身為精神念師,有些東西在他的感應之中自然無所遁形。
“你能勉強再催發一下這門劍陣嗎?”
秦陽想著之前的感應,他下意識覺得這應該跟劍陣有關,所以又對著凌鑄問了一句。
“這個……”
聽得這話,凌鑄有些為難,尤其是看了一眼某處已經斷成幾截的寶劍時,他就覺得無能為力。
之前能催發劍陣,凌鑄也是靠著一柄家傳寶劍,才能僥幸引動劍陣的運轉。
可在三頭合境變異獸猛烈的攻擊之下,最終劍陣力量耗盡,作為陣心的家傳寶劍也破碎而開,更讓凌鑄遭反噬身受重傷。
如今凌鑄雖然借助丹藥恢復了六七成的實力,但引動劍陣的寶劍卻不可能再復原了。
“咦?倒也不是不行!”
而就在秦陽有些遺憾的時候,凌鑄卻是突然眼前一亮,說話的同時,視線卻在某個方向沒有轉回來。
“如果秦先生能將那柄寶劍暫時借我一用的話,或許能勉強引動一次劍陣!”
這就是凌鑄的發現,他先前已經見識過那柄劍的威力了,知道那是比自己家傳寶劍還要強大得多的一柄劍,甚至可以稱之為神劍。
如今家傳寶劍雖然損毀,但如果能借助這柄神劍的力量,凌鑄有信心再啟動一次劍陣。
哪怕劍陣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但這個時候又不是要全面啟動來抵擋強敵,他猜測秦先生應該只是想要研究一下這門凌氏一族的劍陣罷了。
“可以!”
對此秦陽自然不會拒絕,見得他抬手一抬,然后那柄插在地下的斬神劍便無風自動,飛到了凌鑄的面前。
再次看到這一手隔空控物,無論是祁岳還是凌鑄都是心生感慨,打心底深處羨慕精神念師。
而下一刻伸手握住這柄銹劍的凌鑄,忽然感覺自己體內的某些氣息被引動了,一股磅礴的力量,陡然從其體內升騰而起。
“怎么回事?”
凌鑄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可他又下意識覺得不會有什么危險,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
按理說出現這種變故之后,凌鑄最應該做的就是第一時間松開手中的銹劍,那樣那股力量或許就會消失不見。
可他心底深處卻有著另外一道聲音在告訴他,這是一次天大的機緣,如果錯過了,可能會后悔一輩子。
“秦先生……”
旁邊的祁岳自然也感應到了從凌鑄體內傳出來的氣息,他有些欲又止,不過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有些多余。
自己一個合境都能感應到的東西,身為化境強者的秦先生又怎么可能感應不到呢?
如果凌鑄真有什么危險的話,秦先生一定不會任由局勢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根本就不需要他祁岳來操心。
“別慌,是好事!”
秦陽先也是被驚了一下,不過下一刻在感應到凌鑄體內的氣息時,他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笑容,口中說出的話,當即讓祁岳放下心來。
“我這柄劍有些特殊,看來是跟凌鑄體內的血脈產生了一種共鳴,嚴格說起來,他應該是托了自己鑄劍家族傳承的福!”
秦陽又多解釋了幾句,總算讓祁岳明白了過來,同時在心頭暗暗感慨凌鑄的運氣。
事實上秦陽的這柄飛劍,是從劍如星那里得來,而昆侖神宮劍氏一脈,最擅長的就是劍道,鑄劍更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修煉的某一條大道殊途同歸,哪怕在鑄劍一道的造詣上,凌氏一族跟劍氏一族天差地別,但也不妨礙兩者同出一道。
凌鑄的祖上曾經也輝煌過,甚至可能在數千年前,還是一方豪強,在古武界的地位也非同小可。
只可惜傳到如今這個時代,再加上管制刀具的沒落,凌氏一族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輝煌,淪為了一個普通家族。
可潛藏在凌鑄血脈深處的那些劍道氣息,卻是在斬神劍的引動下,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現在就連秦陽都有些期待,在斬神劍氣息的幫助下,凌鑄接下來能達到哪一步了?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凌鑄并不僅僅是提升修為這么簡單。
因為其體內的劍道氣息被引動,想必從此之后,在這種劍道氣息的加持下,凌鑄的修煉速度也一定會突飛猛進。
轟!
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凌鑄身上的氣息就已經有所變化,赫然是從融境初期突破到融境中期,而且還沒有停止下來。
“臥槽,這是什么個情況?”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震驚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讓得秦陽不用看也知道是福門小隊的隊長高望所發。
這位畢竟是融境后期的修為,相比起那些普通人甚至是裂境的變異者來說,警惕心要更強烈一些。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動靜,終于將高望從熟睡之中驚醒了。
而他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凌鑄從融境初期突破到了融境中期,讓得他下意識驚呼一聲,眼眸之中則是濃濃的喜意。
或許在高望看來,這是凌鑄厚積薄發的結果,而且還可能有連場大戰的原因。
凌鑄突破到融境中期之后,福門小隊的整體實力必將提升一截,這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這個時候秦陽和祁岳都沒有去理會高望,至于凌鑄自然更騰不出心思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突破到融境中期后,那種特殊的力量并沒有就此消散。
轟!
又是十多分鐘過去,剛剛才突破到融境中期的凌鑄,身上竟然又爆發出一股恐怖的力量,赫然是突破到融境后期了。
“這……這……”
眼睜睜看著凌鑄連破兩重小段位,高望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做個什么表情了。
“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震驚之中的高望,有些茫然地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著之前發生的事,他下意識就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哎喲!”
可在下一刻高望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后,卻是疼得大叫了一聲,瞬間就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了,這都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但為什么之前還只有融境初期的凌鑄,竟然在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連破兩個段位,達到跟他一樣的融境后期修為了呢?
這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高望都不會相信,什么時候融境之中的段位突破,變得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了?
事實上旁邊得到過秦陽解釋的祁岳,這個時候也是極其震驚,因為這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
這突破一個小段位他倒是能勉強接受,但這個時候的凌鑄卻是連破兩個小段位,這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要知道當初祁岳在融境層次想要突破兩個段位,至少也花了兩三年的時間,就這已經算是不錯的修煉速度了。
現在他倒是知道都是那柄劍的原因,可是一柄銹跡斑斑的老劍條,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看來這凌氏一族有點不簡單啊!”
相對于目瞪口呆的兩人,這個時候秦陽卻是若有所思,感應著凌鑄已經被引動的血脈之力,他似乎有了一些猜測。
在此之前,秦陽其實已經見識過不少特殊的血脈之力了,而其中又以他自己和趙棠的血脈之力最為特殊,甚至可以說是詭異。
秦陽就不用說了,身懷昆侖仙宮和神農界兩大嫡系血脈,有著極快的修煉速度,還能將人變成自己的血奴,更能讓普通人百分百成為一名變異者。
趙棠的血脈之力在徹底爆發之后,會讓其失去理智,與此同時卻能讓其修為境界大幅提升,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既然世間有各種各樣的特殊血脈,那凌鑄為什么就不能擁有呢?
他這凌氏一族的傳承,恐怕也并非什么普通血脈。
“呼……”
直到凌鑄連破兩個段位,修為停留在融境后期的時候,他身上的氣息才緩緩收斂,口中也是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而當下一刻凌鑄睜開眼來,感應著自己體內暴漲的修為時,他的臉上同樣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我……我是融境后期了?”
就算清楚地感應到自己體內的修為氣息,但凌鑄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其口中喃喃出聲,下意識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
當他看到天空上那輪圓月只是微微向西的時候,就知道此刻距離自己剛才握劍只過去一個極短的時間。
他剛才還在猜測是不是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好多天,沒想到現在僅僅過去半個小時多點的時間,這提升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是因為這柄劍?!”
不過凌鑄的反應還是相當之快的,下一刻他就已經低下頭來,看向了手上那柄不起眼的銹劍,頃刻之間恍然大悟。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伸手握住這柄銹劍開始的,先前那股磅礴力量升騰而起的時候,他一度十分驚懼。
這個時候他無疑十分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因為懼怕而松開這柄劍,要不然自己依舊還是一個融境初期的變異者。
而且凌鑄能清楚地感應到,就算自己突破到了融境后期,體內的那道力量也沒有就此消失,而是潛藏在了自己的體內深處,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再次爆發。
“秦先生,多謝成全!”
心中想明白這些事情之后,凌鑄赫然是膝跪地,然后朝著秦陽深深低頭,口中發出的道謝也是情真意切。
凌鑄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一次秦先生用這柄劍給自己帶來的提升,恐怕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自己還會有更大的收獲。
這就像是將他們凌氏一族的潛力悄然引動,想必從此之后,他凌鑄就不再是那個只有一些天賦的鎮夜司普通小隊副隊長了。
假以時日,打破融境桎梏,突破到更高層次的合境,也不再只是一個奢望。
體內那股力量有多強大,只有凌鑄這個當事人自己才清楚。
他如今從融境初期突破到融境后期,只不過是那股力量顯露出來的冰山一角而已。
“是你自己血脈特殊,我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秦陽的口氣倒是顯得平淡,而他所說也確實是一個事實。
如果沒有凌鑄自己的凌氏血脈,就算讓他拿到那柄斬神劍,也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突破。
包括秦陽自己,在剛剛拿到這柄飛劍劍胚的時候,也沒有得到太大的突破,所以說有些機緣可遇而不可求。
可聽得秦陽這話,不僅是凌鑄,就連旁觀的祁岳和高望都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顯然不太認同這個說法。
如果說凌鑄真有強大的血脈之力,怎么以前的時候沒有體現出來,而是在拿到那一柄劍的時候就爆發了呢?
也就是說那柄劍才是關鍵,他們都認為秦陽的這個說法只是謙遜之辭,同時也讓他們對這位生出了更多的好感。
這個世上,盡有一些知恩不報,或者者挾恩圖報的卑鄙小人。
有時候只是幫了你一個極小極小的忙,卻需要你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來償還,你不愿意就道德綁架你。
其實誰都能看出凌鑄的這次突破,跟那柄劍的關系極大,而那柄劍又是屬于秦陽的東西,等于說凌鑄欠了秦陽一個天大的恩情。
鎮夜司之中也是有陣營之分的,做到祁岳高望這樣的位置,或多或少都會涉及到一些權力斗爭,他們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
他們覺得秦陽再怎么也會說點話來拉攏凌鑄,甚至是以此為媒介,將福門小隊也拉到自己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