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求求你，借我點糧吧！”

“我要點棒子面就行，家里實在沒吃的了……”

“林曉月，你個喪門星，打小就是副倒霉相，都嫁人了還好意思回娘家借糧，臉都讓你丟盡了！”

爭吵聲讓趙水生心煩意亂，下意識地睜開眼。

灰黑色的農田和錯落的土坯房映入視線。

此時的他正靠在一面墻邊，拐角處恰好可以看到兩道身影。

林曉月？

林紅梅？

那不是他郁郁而終，早就去世的老婆和她姐姐嗎？

怎么會……

“幻覺，一定是幻覺！”趙水生使勁搓了搓臉，熟悉而又陌生的貧瘠農村，混合著泥土味的空氣，以及切切實實的聲音，無疑都告訴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60年的農村老家。

“姐，我也是沒辦法，你就當可憐我，借我點吧！”林曉月一身補丁破爛衣衫，背影消瘦，苦苦哀求。

站在她面前的林紅梅趾高氣揚：“別想！”

“誰家女兒嫁出去了還吃娘家的，傳出去，我們還不得被笑話死！”

“就是，我又不是土財主，哪兒養得起外人！”另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語氣尖酸，“沒糧不會找你男人，找我們算怎么回事？”

“呵呵，就趙水生那德行，啥活兒不干，跟個廢物有什么區別！她自己又是個殘疾人，嘖嘖……”林紅梅滿臉譏諷，“要不這樣，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就把糧借你！”

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趙水生的神經。

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他從小沒娘，十幾歲的時候，村里集體修水渠發生事故，他爹趙明東為了救林海柱被滾落的花崗石砸傷。

臨死前，趙明東和林海柱許下了一門婚約。

等趙水生成年以后，就和林海柱大女兒林紅梅結婚成家。

哪料到林紅梅嫌貧愛富，明知有婚事，還和村大隊隊長兒子鐘富躍茍且。

后來當眾悔婚，狠狠羞辱了趙水生一頓。

林海柱雖然臉上有點掛不住，可人走茶涼，為了避免別人戳脊梁骨，就把小女兒林曉月推出來替嫁。

林曉月天生右手殘疾，沒辦法干重活，身材又嬌小，一直被林家嫌棄。

嫁給趙水生，應付了婚事，也少了個吃飯的，一舉兩得。

上輩子的趙水生沒娘，爹又死得早，受人欺負。

所以性格懦弱偏激，林紅梅的羞辱，外人的嘲笑，親戚的打壓，讓他把所有不公都歸結于林曉月。

對她不管不問，家務農活，吃喝拉撒，全都讓她一個人扛著。

今年收成極差，到處鬧饑荒。

家里實在揭不開鍋，趙水生便逼著林曉月找娘家借糧。

林紅梅和她娘李淑英逼著她跪地磕頭，才給了半兩棒子面，連一個人吃半飽都不夠。

極致的羞辱，碾碎了林曉月的最后一絲尊嚴。

拿著棒子面，她默默替趙水生做了一個面餅后，選擇了投河自盡。

趙水生把尸體撈上來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么可惡，哪怕到死的那一刻，他都在痛恨自己。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重生，彌補遺憾。

“娘，我和姐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為什么從小到大，她什么都可以要，我就不行？”林曉月面色凄苦，“我找娘家借糧的確不應該，可也是遇到了困難，我肯定會還的！”

“你說這話，是我這個當娘的偏心？我還就告訴你，當初要沒生你，你姐日子過的更好！”李淑英聲音尖銳的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