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天殺的拐子給擄走了。我們母女整整分離了十多年。”
一句話,讓柳大夫人詫異地抬起眼眸。
方青鸞緊緊握著女兒的手,哽咽道:“那時候,我的心就跟被活活挖走了沒兩樣,這些年我發了瘋一樣地找她。山里的猛獸毒蟲我都不怕,就怕……再也見不著她。”
“多少個夜里,我都睜著眼熬到天亮,不敢睡著。因為一閉眼就聽見她哭著喊娘,那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晏逐星雖然早就從大哥那里知道家里人找她有多難,但還是頭一回聽阿娘親自說出來。
她的心有些酸酸的,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
柳大夫人怔怔地看著面前眼含熱淚的母女。
“后來老天開眼,讓我找回了她。可大夫人你呢?”方青鸞說著忽然扭頭看向了她,聲音變得凌厲。
“你的兒子死了!他死得不明不白,仇人卻還在逍遙快活。你心里當真咽的下這口氣?”
“你躲在這深宅大院里,守著這死氣沉沉的空屋子,裝聾作啞,裝沒事人,可這有用嗎?”
“你能把你兒子哭回來嗎?能讓你心里那刀絞似的疼少一分嗎?”
“不能!那只會讓你自己活活憋屈死!讓那些害了你兒子的人踩在你兒子的墳頭上喝酒慶賀。”
柳大夫人聽到這話,強忍著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死死捏著椅子的扶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青鸞見火候差不多了,怒吼出聲:“我若是你,豁出命我也要給兒子報仇。不然我真怕他在地下閉不上眼,說我不配給他當娘。”
“你懂什么——!!!”柳大夫人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她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渾身劇烈地顫抖,那雙枯井般的眼睛此刻布滿了眼淚和紅血絲。
“你以為我不想嗎?!啊?!”
“我日日夜夜都活剮了那個害我兒的畜生!想把他們父子倆的心肝都挖出來祭我兒!”
她踉蹌一步,仿佛被巨大的痛苦壓垮,聲音陡然轉低,充滿了刻骨的悲涼和無力。
“可……可我拿什么報?”
“證據呢?我兒是‘意外’身亡,現場干干凈凈,什么把柄都沒留下。”
她慘笑一聲,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兒子出事之后,柳家上上下下,口風緊得像鐵桶。連公婆都按著她的頭,要她認,說她是當家主母,要以大局為重。
柳家不能亂。
她原想著求娘家人主持公道,可她們竟然也和公婆站在一起,勸她不要多生事端。
她頹然跌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她搖著頭,淚水洶涌。
她娘家人都靠著柳家的生意過活,靠著柳家的名頭在青州立足。
他們怕她鬧起來,斷了他們的活路。
只會勸她想開一點,反正那私生子名義上的母親也是她,他出息了,她臉上也有光。
沒人想過她死去的兩個兒子有多無辜,沒人想過她心里有多痛。
她只能躲進佛堂里,日日夜夜為兒子誦經,希望他們來世投生到一個好人家里去,再也不要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
“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都是我的錯……”她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晏逐星打斷了她的哭泣,沉聲道:“如今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就看大夫人您愿不愿意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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