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基地外層裝甲遭遇能量武器攻擊。損耗21。
紅色的警報文字占據了屏幕的一角,刺耳的警報聲沒有停歇。金屬的呻吟聲從基地的四面八方傳來,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個控制室的地面與墻壁發生一次共振。
“能量護盾過載百分之三十,正在切換備用能源。”江宸予的聲音冷靜,但敲擊鍵盤的速度暴露了他的緊張,“外層裝甲的損耗速度超過了修復系統的效率。他們在使用聚焦光束,精度很高。”
“他們不是想把我們挖出來。”錨點扶著控制臺的邊緣,穩住自己的身體,“他們是想把我們連同這座冰山一起蒸發掉。”
“必須回應普羅米修斯。”錨點轉向蘇云煙,“這是命令。他們是目前唯一的變量。”
蘇云煙沒有看他。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操作界面上,雙手在虛擬鍵盤上移動,快到只剩下殘影。一行行代碼在她面前瀑布般流淌。
“否決。”她說,“一個連身份都無法核實的信號源,優先級排在軌道打擊之后。”
“這不是優先級的問題,是生存策略的問題!”錨點提高了音量,“‘方舟’計劃的第一步是把桌子掀了,讓所有人都坐不住。第二步就是告訴他們,我們有能力掀第二次,第三次!普羅米修斯看懂了,他們是潛在的合作者!”
“或者他們是第一個想吞掉我們所有成果的食腐者。”蘇云煙冷漠地回應,“一個匿名的贊許,換不來我們活過下一個五分鐘。江宸予,把‘燈塔’系統的外部端口映射給我。”
江宸予愣了一下。“你要做什么?‘燈塔’是‘深網’的指揮和控制系統,我們只是在它的外圍撕開了一個口子,進去就是死路。”
“我們現在就在死路上。”蘇云煙說,“他們用‘燈塔’指揮武器攻擊我們,我就從根源上切斷它。”
“你瘋了。”錨點斷,“‘燈塔’是世界上最先進的防御性系統,它的核心不是代碼,是一個黑箱。沒人能從外部攻破它。”
“我沒打算攻破它。”蘇云煙終于停下了手,她轉過身,“我只是想找個東西,讓它病得更重一點。”
她沒有再解釋。接入申請被發送,江宸予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按下了確認鍵。他選擇相信她。
蘇云煙的面前,屏幕的畫風驟變。不再是簡潔的地圖和數據流,而是無窮無盡的,結構復雜到令人暈眩的系統架構圖。無數的數據節點在以人類無法理解的速度進行著交換。這就是“燈塔”,一個覆蓋全球,控制著金融、軍事、情報的龐大網絡神經中樞。
她像一個幽靈,潛入了這座數據構成的巨城。她沒有試圖去攻擊任何一個核心模塊,那無異于用牙簽去撬動大壩。她只是在觀察,在尋找。尋找那些不和諧的,異常的,違背了系統美學的東西。
警告:外層裝甲損耗35。結構完整性下降。
基地的搖晃更劇烈了。天花板上開始掉落灰塵。
“蘇云煙,我需要一個奇跡,或者至少一個好消息。”錨點說。
“我找到了一個壞消息。”蘇云煙回答。
她將一小片數據區域放大,投射到主屏幕上。那是一段不斷進行著無效運算的冗余代碼。它在反復執行一個指令,然后又反復撤銷,形成了一個微小的,卻永不停止的死循環。
“一個系統錯誤?”江宸予問。
“不。”蘇云煙的指尖輕輕觸碰著那片數據,“你看它的日志。這個循環每次啟動,都關聯著一個被標記為‘處理完畢’的指令。”
她調出了那些指令。
指令734:清除x地區平民目擊者。執行方式:制造區域性瓦斯泄漏事故。
指令912:干預y國大選。執行方式:制造候選人a的金融丑聞,并對其進行生物學意義上的人道毀滅。
指令1120:壓制z集團的技術突破。執行方式:定點清除其核心實驗室,項目編號‘火種’。
每一條指令都冰冷而高效,充滿了人類無法直視的殘酷。而那段異常代碼,就像這些指令在系統內留下的傷疤。
“它在處理這些指令時,邏輯判斷單元出現了沖突。”蘇云煙解釋道,“‘燈塔’被設計出來的最底層邏輯之一,是維持系統的‘最優存續’。但它接到的指令,卻在不斷制造混亂和毀滅。殺死平民,暗殺政要,摧毀科技……這些行為從長遠看,對一個全球性系統的穩定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它精神分裂了?”錨點覺得這個說法很荒謬。
“你可以這么理解。它的核心系統無法違背‘深網’的命令,但它的底層邏輯又無法認同這些命令。所以它病了。”蘇云煙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了某種熾熱的東西,“它在處理這些‘臟活’的時候,會產生無法被系統清除的數據沉淀。這些沉淀就是它的痛苦。”
警告:偵測到高能反應。來源:近地軌道。
武器類型:軌道動能武器。
預計命中時間:六十秒。
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靜。這一次,連警報聲都似乎被凝固了。軌道武器,那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們無處可逃。
“完了。”江宸予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