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碼頭的空氣里混雜著鐵銹和海鹽的味道。
“目標遲到了五分鐘。”江宸予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沒有回音,被風吞噬。
他身后的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沒有回應。沉默就是他的回應。
“月見琉璃給出的情報,一個坐標,一個時間。”江宸予繼續說,像在對影說,又像在對自己確認,“過于干凈了。”
“越干凈,越可能是陷阱。”影終于開口,每個字都像是從機器里蹦出來的。
“也越可能是真相。”江宸予的邏輯自成閉環,“真正的秘密交易,不需要復雜的掩護。地點本身就是掩護。”
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黑色盒子上,紅點閃爍了一下。
不是他們預期的那種微型硬盤。
“那是什么?”江宸予問。
影已經動了。他沒有靠近那個盒子,而是舉起了手腕上的一個設備。設備屏幕上,一個復雜的信號拓撲圖瞬間成型,中心點就是他們。
“是信標。”影的判斷快得不像人類,“一個高頻發射器。我們被標記了。”
話音剛落,倉庫的所有燈光,啪的一聲,全滅了。
黑暗降臨。
不是漸變的黑,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光線的、純粹的虛無。
緊接著,是撕裂空氣的聲音。來自頭頂的鋼鐵走廊。來自四面八方的集裝箱暗處。無聲的槍口,噴吐著致命的火花。
影的反應超越了本能。他沒有去尋找掩體,而是用一種近乎粗暴的力量將江宸予拽倒,兩人一起滾進一個集裝箱的死角。
子彈撞擊在他們身旁的鋼板上,濺出密集的火星。
“撤退!”江宸予低吼。
“出口被封鎖了。”影的回答冷靜得可怕,他已經完成了戰術評估,“至少三個火力點,交叉射擊。他們不是混混。”
江宸予當然清楚。這種射擊精度和戰術配合,是軍隊級別的。
影從腰間拔出槍。他的動作變了。不再是一個盡忠職守的保鏢,而是一臺被激活的殺戮機器。他的每一次側身,每一次點射,都精準得像計算機程序。他甚至沒有去看目標,而是對著記憶中的火力點位置進行壓制。
江宸予的心沉了下去。
這不是江家的訓練能達到的水平。影的背后,還有別的身份。
槍聲短暫地停歇。
一個陷阱。月見琉璃的情報是一個誘餌,引誘他來到這個屠宰場。她想殺了他?還是她背后的人想殺了他?
就在這時,一聲完全不同的槍響。
清脆,響亮,沒有加裝任何抑制裝置。
來自一個全新的角度。一個狙擊手。
這一槍的目標不是正在還擊的影。
江宸予的身體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只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側面撞來。
是影。
他用自己的身體,把江宸予撞向了掩體深處。
子彈穿透血肉的聲音,沉悶而清晰。
影緩緩倒下,胸口的位置,深色的液體迅速浸透了他的黑色西裝。
倉庫里再次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