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太炎上任之后,展開一系列鐵腕行動,打擊強盜,禁捕人魚,換來了人魚族的好感,簽下通商協議,不僅為老百姓爭取到了海邊生活的權力,還借商興農,讓老百姓個個叫好,但也因此斷了鄉紳的財路,觸怒了上官,與上官離心離德,混成了官場另類。
已經有人告訴過他,京城監察司已派監察使入西州,監察使到達之日,就是你任太炎終結官路之時。
作為一個以讀圣賢書出身的進士大儒,任太炎文人風骨還是有的,聽到此話,冷冷回復一句:余讀圣賢書,行圣賢道,官路于我如浮云,即便血濺十里,亦是舍身取義!
官道,他未必很在乎,但夕陽西下,遙望離城萬家燈火,看著老百姓臉上露出的笑容,任太炎臉上還是有一絲苦澀,這些純樸的笑臉初來離城之時幾曾見過?他如果離開,換一個跟上司同流合污的知府,讓離府改弦更張、再度回到從前,這些純樸鄉親,臉上的笑容還能留住幾分?
“老爺!”一個女子曼步而來,卻是他的小妾,小妾拿著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此時已近冬日,夜晚風大,老爺還是得保重身體。”
任太炎輕輕抓住小妾的手:“你的手又涼了些……”
小妾輕輕一笑:“我們人魚一族,上岸之后原本就會身體虛弱,老爺不必擔心,上次歸長老還專門送來了一些補血草……”
“余姬……”任太炎欲又止。
余姬妙目落在他臉上:“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
,你先回房吧,我……我在院里走走……”
他走向前面的一棵大樹,余姬目光始終在他背上轉圈,終于,任太炎回頭了,迎接上了余姬的目光……
“你后悔了嗎?”余姬輕聲道。
“什么?”
余姬嘆了口氣:“不用瞞我,我已經知道了,京城監察使即將來到,你一手打造的離府新局,將會灰飛煙滅,你也會自身難保……老爺,當初你不該救我,更不該納我為妾……”
“別胡說!”任太炎打斷她的話:“哪怕明日就灰飛煙滅,我任太炎此生無悔!我堅信我所做的一切,合乎圣道,合乎民意,也合乎天道!”
余姬輕輕將自己送入他的懷抱:“老爺,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惡劣,你隨我去圣地秘境吧……”
“不!”任太炎輕輕搖頭。
“老爺,你家里早沒人了,你已經盡力了……族長對你好生敬重,一再告訴我,如有危難,立入秘境,人魚一族奉你終身!”
任太炎道:“即便官位被奪,只要我性命尚在,我必游走京城,遍尋正義大儒,我決不信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天道永無出頭之日!”
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后的房子中傳來:“哪怕官位不存,依然要京城游走,知府大人實是有原則之人,但大人真的相信,此舉有效?”
任太炎猛地一驚:“誰?”
他雖然未動用官印與文道偉力,但終究也是文心高人,五感超常,但他卻根本不知道屋中之人,是何時進屋的。
余姬更是心驚,事到如今,任何一個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心驚肉跳,因為她知道,針對她與知府的危機隨時都會到來。
“知府大人,何不進屋一敘?”
房門突然無聲無息地開啟,黑暗的書房中,燈光一閃而亮,一條背影背對院子,看著墻壁上掛的一幅字……
這背影是江湖人!
這幅字,是任太炎親筆手書的一幅字。
任太炎文心一振,一步來到此人的身后:“閣下是誰?”
此人慢慢抬起手,掌中是一枚官印,官印微微一亮,一把金色的小劍在官印中盤旋,組成兩個字:監察。
任太炎大吃一驚:“京城監察使?”
剛剛來到門外的余姬心頭猛地一跳,臉色變得慘白,她最怕的就是京城監察使來到,因為她知道,監察使到來之時,就是大變開啟之日,離府三年前起步,一步一個腳印,越來越象是人間福地,這一切,都將隨著監察使的到來而灰飛煙滅。
而現在,監察使已經到了!
“正是!”林蘇慢慢回頭,孤燈斜照,他的面孔俊逸無雙。
任太炎深深一鞠躬:“參見監察使大人!”
林蘇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大人,請就坐!”
林蘇踏出兩步,在茶幾前坐下,任太炎坐在他對面,余姬過來了,端起茶壺,給林蘇倒茶,她的手,還在輕輕顫抖。
林蘇偏偏盯著她:“離府鄉紳,狀告知府,其中有一條,知府納人魚為妾,勾結異族,禍害百姓,指的就是她么?”
余姬手一顫,差點將茶壺打翻。
任太炎卻是鎮定:“大人既然見到了,無需否認!然而,大蒼律法之中,并未明確禁止與異族聯姻。”
林蘇道:“的確無此禁令,但官員條例中卻是明確記載,官員不得以聯姻、置業等諸多方式,勾結當地豪族,為豪族保駕護航,盤剝百姓……人魚一族,算是當地豪族么?”
任太炎臉色大變。
人魚一族,自然算是當地豪族,豪得無與倫比的那種。
但是……
“下官只是與人魚一族簽訂互利互惠協議,何曾有過對百姓之盤剝?相反,市場的建成,造福一方百姓,離府七縣,千萬黎民,均從這市場獲利。”
此話,他說得理直氣壯,因為他內心堅信,他是善待百姓的,他從未想過對百姓盤剝,市場建成,養活了離城八十萬百姓,也間接地帶活了千萬人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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