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深夜的青石板路上疾馳,車輪碾過石縫,發出顛簸的悶響。
車廂內,蘇云的面色在窗外一閃而過的燈籠光影中,顯得格外沉靜。
沈策坐在他對面,聲音壓得很低,將每一個字都送進蘇云的耳朵里。
“太醫署的劉院使已經去瞧過了,初步診斷,是陛下連日操勞,心力交瘁,氣血攻心所致。”
蘇云端坐不動,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沒有說話。
沈策頓了頓,繼續說道:“但卑職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整個太醫署,從院使到下面的御醫,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像是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宮里的氣氛,很詭異。”
馬車猛地一停,已經到了宮門外。
蘇云掀開車簾,率先跳了下去,夜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傳我將令。”他的聲音沒有半分波瀾,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
沈策立刻躬身聽令。
“即刻起,以天策府之名,接管皇城九門防務。所有進出宮門之人,無論官階,一律登記在冊,嚴密盤查。御書房、長信宮、慈寧宮三處,百步之內,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違令者,先斬后奏。”
“是!”沈策領命。
恰在此時,徐耀祖帶著幾名府上下人,氣喘吁吁地從另一條街跑了過來。
“先生!”
蘇云看也未看他,繼續下令:“耀祖,你立刻去辦一件事。連夜通知《滎陽日報》京城分社,放出消息,就說陛下偶感風寒,并無大礙,明日早朝暫停。再讓城里的說書先生和茶館里的伙計們把話傳出去,務必在天亮之前,讓整個京城都知道,陛下只是小恙,龍體安康。”
徐耀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重重點頭:“學生明白!”
“去吧。”蘇云揮了揮手,轉身便大步流星地向宮內走去。
沈策緊隨其后。
兩人一路疾行,直奔女帝寢宮。
還未靠近,就看到一群太監和宮女,被羽林衛攔在殿外,正中央,一個身著華貴鳳袍,保養得宜的婦人,正對著領頭的禁軍將領厲聲呵斥。
正是太后。
“放肆!哀家要見陛下,你們也敢攔?”
那將領手按刀柄,寸步不讓:“太后娘娘恕罪,首輔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驚擾陛下圣駕!”
太后臉色一沉,正要發作,眼角余光瞥見了快步走來的蘇云。
她冷哼一聲,將矛頭直指蘇云:“蘇首輔,你好大的官威啊!陛下病重,國之將傾,你一個外臣,竟敢封鎖宮門,禁絕內外,是何居心?”
她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審判的意味:“哀家看你是想趁機謀逆!”
蘇云走到她面前,停下腳步,微微躬身:“太后娘“娘重了。”
他直起身子,目光平靜地與太后對視。
“陛下只是勞累過度,需要靜養。太后娘娘此時興師動眾而來,高聲喧嘩,萬一驚擾了陛下,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太后被他一句反問噎住,隨即怒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既然病重無法理政,哀家身為大周太后,理應召集宗親重臣,商議國本大事,以安天下!”
好一個“商議國本大事”。
蘇云心中冷笑。
他不再多,只是從懷中,緩緩取出了兩樣東西。
一塊,是女帝御賜,刻著“代天行罰”的玄鐵令牌。
另一塊,是與李沐雪那塊鳳凰玉佩合二為一,象征著皇權與龍脈的“天鳳令牌”。
“太后娘娘。”蘇云的聲音,依舊平靜。“陛下龍體初恙,曾有口諭,一切朝政,皆由我與內閣代為處置。這是陛下親賜的信物。”
他將兩塊令牌,舉到太后面前。
“現在,臣以首輔之名,代陛下請太-->>后娘娘回慈寧宮靜養,不要在此,擾了陛下的清凈。”
太后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兩塊令牌上,尤其是那塊“天鳳令牌”。
她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抽搐。
她知道,這兩樣東西拿出來,代表著女帝毫無保留的信任,代表著蘇云可以節制京城一切兵馬的無上權力。
再糾纏下去,就是公然與皇權為敵。
“好……好一個蘇云!”太后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拂袖轉身,“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到幾時!”
看著太后帶著人悻悻離去,蘇云的臉上,沒有絲毫得勝的喜悅。
他轉頭對沈策吩咐道:“看好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