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御醫愣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細汗。
“這個……或許是爆炸聲響巨大,驚了心神……老夫也只是根據脈象推斷……”
蘇云放下醫案,目光落在老御醫有些躲閃的眼睛上。
“張太醫,你是宮里的老人了。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想必比我清楚。”
蘇云的語氣很平靜,卻讓老御醫的腿肚子一陣發軟。
“大人明鑒,老夫……老夫實在不知啊!”
蘇云沒再逼問他,只是擺了擺手。
“你下去吧。”
老御醫如蒙大赦,提著藥箱,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寢殿。
蘇云重新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李沐雪。
他想起了她昏迷中囈語的“老頭”和“藥”。
又想起了張敬之,那個用死把他推上棋盤的老學究。
爆炸傷人,是混亂的,狂暴的。
可李沐雪的傷,太“干凈”了。
干凈得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切除了她一部分記憶,又讓她恰到好處地昏迷不醒。
這不是意外。
這是一場人為的謀殺,一場針對記憶的謀殺。
蘇云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李沐雪的手腕,冰涼一片。
他站起身,離開了長樂宮。
深夜,首輔府。
蘇云將自己關在書房,桌上攤著兩樣東西。
一份,是長樂宮的醫案副本。
另一份,是那枚刻著“唯劍”的玉佩。
燭火下,玉佩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蘇云拿起醫案,目光落在了一味藥材上。
“龍涎香”。
安神定魂的極品香料,用在此處,合情合理。
可醫案上記錄的用量,卻比常規的劑量,多了三成。
這點分量,救不了人,也害不死人。
但如果常年累月地用下去,足以讓一個神魂本就受損的人,永遠也醒不過來。
好精妙的手段。
蘇-云將醫案扔在桌上,拿起那枚“唯劍”玉佩。
張敬之用死,換他入局,讓他接下這枚代表著“監督者”身份的玉佩。
女帝用地宮考驗,試探他是不是一把趁手的刀。
現在,又有人用李沐雪的命,來給他上第三課。
告訴他,他身邊的人,有多么脆弱。
告訴他,在這京城里,能殺人的,不止有刀。
蘇云的目光,落在了墻上的皇城輿圖上。
他的手指,從長樂宮,劃到太醫院,最后,停在了司禮監的位置。
這張網的中心,就在那里。
“先生。”徐耀祖在門外輕聲敲門,“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進來。”
徐耀祖推門而入,看見蘇云正在一張白紙上寫著什么。
“去,查。”蘇云將紙條遞給他。
徐耀-祖接過來,借著燭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查清宮中御藥房,近半年來,所有‘龍涎香’的來源、出入和用藥記錄。尤其是司禮監那邊的用量。”
徐耀祖心頭一跳,隱約感覺到了什么。
“先生,這……”
蘇云抬起頭,眼神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幽深。
“這京城里,有些藥,不是用來救人的。”
“是用來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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